阿朱食指搭在他的脉门上,沉吟半晌,然后放开,嗔怪说道:“公子,若是受伤了就要及时医治。不要以为些许内伤可以自行痊愈就不管,日后你老了会吃苦头的。”
慕容复又是一怔。阿朱这样的语气,似是回到了往日在听香水榭的那个小阿朱般。
阿朱侧头看向他,眼中闪着淘气的光芒,“公子可是十分诧异阿朱会医术?”
慕容复见她露出以往在他跟前惯有的神色,也忍不住面露微笑,“嗯。”
阿朱抿嘴一笑,将一直放在怀中的小包拿出,打开,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排放着数十根金针。阿朱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根,看向慕容复,眼眸微弯,说道:“阿朱曾跟着阎王敌薛神医学医,如今也算略有小成。公子,你可信得过阿朱?”
慕容复知道阿朱心思灵巧,心中也是有防备的。但阿朱自幼在燕子坞长大,过去都以他为重。他向来自视甚高,自然觉得阿朱只与萧峰相处一年,又如何比得上他们过去十几年的情分?
只是可惜他不明白,“情”之一字总是说不明道不清的。更何况,阿朱也已不是过去的阿朱。
慕容复嘴角微勾,解下外袍,“信,自然信。”接着他脱下外袍,春光微泄。
阿朱眨了眨眼,走过去,笑道:“公子也不怕阿朱会手误,若是不小心扎错了穴位,那就遭殃啦。”她伸手,食指戳了戳他的背。跟萧峰的黝黑不同,这人的肌肤线条十分具有美感,白皙而有弹性。
所幸,有了萧峰,任何美色在她跟前都无法让她动心,真的!
慕容复莞尔,说道:“你指下的位置可以下针。”
“……嗯,我晓得。”从来没有人告诉她慕容复也会医理!
她小心地将金针扎入他结实的肌肤,她怔了怔。
慕容复见她半天没动静,问道:“怎么?”她扎针动作虽然有些生疏,但可感觉得出来真的学过医术。
阿朱回神,笑道:“没……我只是看着金针没入公子的背,真是……真是有种……”虐人的快感!
慕容复闻言,笑了出来,“阿朱,从来没有人可以拿金针扎我,你可算是世间第一人了。”他虽然对阿朱有利用之心,但过去的情分总是在的。从幼时开始,父母对他要求严格,唯一能觅得温暖、放松的地方,便是阿朱的听香水榭了。阿碧很好,文静温柔,但总没阿朱的聪明伶俐。烦闷时,有阿朱在旁妙语如珠,似乎天大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为了某些事情,我们必须得牺牲一些人。但眼见着要失去,却无法割舍,想要挽回。慕容复眼前的情况就是这般。过去这个聪明又体贴的小妮子心中想的念的都是她的公子爷,何时会为了外人与他闹情绪。南慕容北乔峰,他又哪里比不上乔峰了?
阿朱又拿起一枚金针扎入他背后的穴位,“那当真是阿朱莫大的荣幸。”
慕容复笑了笑,并不言语。这样与她相处,似是回到了昔日的听香水榭。人处在往日的温馨当中,总是会忘了设防,慕容复也不例外。
“公子,一定要复国吗?”
“阿朱,明知不可为而知之。我知道当今要复国是件难事,但从我懂事开始,就被教导要光复大燕。即使难,我也要去做。”顿了顿,他又说道:“而且,不惜任何代价。”否则,他的一生不就成为一个笑话一场?
阿朱轻叹一声,说道:“公子,说不定老爷他后悔了。他或许只希望你一生安康喜乐,娶妻生儿,好好地过属于你的人生呢。”
“……我从没想过他会后悔。”那样严厉的要求,日夜提醒他凡事都要以光复大燕为重。
“那他说不定会后悔呢!”阿朱又拿起一枚金针。慕容博到最后都出家了。
慕容复笑了笑,“阿朱,你又在胡言乱语了。我爹不会后悔。还有,他已经死了,就算他后悔,你我也不会晓得。”
阿朱无语笑了笑,“公子,复国不过是黄粱一梦,你何必执着?还不如珍惜眼前人,好好地经营慕容家多年的基业。”
慕容复怔了怔,半晌,才说道:“阿朱,你长大了,但是心却没变。”她以往也说复国之路漫长得看不到尽头,问他为什么非要复国。他笑问复国之路看不到尽头她就不帮他了么?她却说复国于她并无甚影响,只希望公子的烦恼有人负担,平安喜乐地生活着。
阿朱闻言,不禁愣了一愣,将他背上的金针一一取出,轻叹着,“公子,你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