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花一样洁白小巧的面容,徐徐舒放,笑容就象一朵温暖的雪花,触手便会蚀化。右目是琥珀色光晕与漆黑瞳仁交叠的重光异相。她已经两岁了,说起话来发音清晰圆润。“爹……亲……”羽人非獍:“……”

她再叫了一次,这次十分朗朗上口。“爹亲……”羽人非獍:“……”

应声而倒的是鹿王泊寒波,那一下真是象块木头一样直挺挺地栽下去了。西风往身边一看,那么大个男人说没就没了。慕少艾反应不愧是称职的,冲上去就帮忙把脉掐人中。泊寒波缓过一口气后,出手如电,一把死死按住药师的手腕,当下双目充血咬牙欲碎。“慕少艾……你……解释一下……”实际上慕少艾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根红线牵了上十年都是竹篮打水出师未捷身先死的那位已经哭开了。

“羽仔啊——你不可以对不起我家小妹!”断雁西风十分鄙夷地看着地上的亲生大哥。

残林的晨雾已经散尽,骄阳将亭阁湖畔的芙蓉照射得仿佛晶莹透明。荷叶田田,拥抱一池软玉温香。慕连城趴在风波亭里的石凳上,脖子微微地晃动,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慕少艾走进来时,她好象根本就不在意——虽然哭起来莫名其妙,但大多数时间,她是安静的,甚至有一点点神秘;喜欢自己一个人发呆,就好象这世间的一切生下来就是属于她的,没什么值得担心。

“呼呼,羽仔你带着她,还真象父女。”“怎么看,她也长得比较象你吧。”

慕少艾在连城身边坐下。那孩子依然用手撑着小小的下颚平视前方,看也不看慕少艾一眼——估计哪天慕少艾把她丢在大路边她也能安然接受绝无异议。“是说药师我含辛茹苦养了她整整两年,虽然中间并未刻意教导,但她也从不曾管我叫一声爹亲……”这么一说,还真点点都是辛酸泪。

羽人非獍冷漠的脸上,形容不出是一片什么样的模糊不清。“我可不希望是她的父亲。”——如果你不想害死她的话。当然后面这句,他没说出口。

慕少艾却笑得暖暖融融的,五官线条利落俊美,几乎无懈可击。“那么就冲着她叫你这声‘爹亲’,药师我是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完好无缺地抚养大了。”所谓的命格,就会因此而被打破吗?年幼的慕连城好象突然被什么触动了,侧过脸,用小动物般温柔而迷茫的眼神看着两个大人。

用尺测量,用剪断去,纺出命运的线,便成就出一个人一生的所有。而那断落在对方身上的分分寸寸,就此错落成人一生中偶然的交汇……与必然的永绝?

在万里冰封的雪国,总想起那些开在南方的扶桑。那一个下午又一个下午的温暖与金色阳光。十指织成林,眉目聚成荫,指尖轻捋轻触,瞬间银发蓊郁。树根为枕,藉草而眠,月榭携手,露桥闻笛。如云如雾如烟如岚……那个人的笑颜如扶桑花闲适恬泊,风雅绝伦。

如此独清,醒眼笑看风云月。

“我要那个。”女孩的一句话,好象把什么薄弱的梦境轻轻磕碎。身后的扶桑林瞬间成灰,泪流成河。

连城指着小贩摊上一些五光十色的玛瑙手环,不是什么贵重的饰物,却艳丽得十分可爱。“不。”羽人非獍很干脆地摇摇头。慕连城象是第一次见到他那样,上上下下地将他打量了一遍,脸上有种欲言又止的迷惘。“师父啊……”她嘟哝着在肚子里措词:“原谅我的好奇——好象从我记事起,无论我开口要什么,您都只会回答我一个‘不’字……”

“……”羽人非獍不知道该说什么,眉头皱得死死的。他对抚育孩子,一点概念都没有。依稀只记得慕少艾说过:对孩子,不能一味地纵容;如果他无缘无故地提出什么要求,最好是以拒绝来应答……羽人非獍也总结不出什么其他的经验,至于咨询,那更是不可能了。于是慕药师的这句话,他至始至终贯彻了十几年从来都是坚定不可动摇。当然连城是不知道这个内幕的,否则会产生什么家庭悲剧也说不定……

江南锦绣之邦,纁黄时分,华灯齐放,一片欣欣向荣太平盛世。摩肩接踵流连忘返的集市里,他看着连城琥珀色的右眸,心中却有一种与这繁华格格不入的落寞。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毫无头绪的思念。

叶下云纹初,思君万里余。露浓香披冷,月落锦屏虚。

雀台夜月,建封气概。江南不战山庄。

紫藤架下,绿萝葛旁。月下繁花似锦,藤葛成荫;朱漆御廊、烟雨宫阙,那错彩镂金的梁栋,连成一片灯火通明,宛如不夜。云纹宣纸上欣然展墨,一丛翎毛墨竹,老于霜皮;披离俯仰间,本应是烟梢露叶宛若古木——可是没由来的笔下一滞,那纸上跃然的音容凝滞死板,一派不凡的气韵就此抹杀殆尽。

茉莉花一样洁白小巧的面容,徐徐舒放,笑容就象一朵温暖的雪花,触手便会蚀化。右目是琥珀色光晕与漆黑瞳仁交叠的重光异相。她已经两岁了,说起话来发音清晰圆润。“爹……亲……”羽人非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