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翳流教主也绝对不需要他的怜悯,即使是残酷的怜悯。所以,今天死在这里的无论是谁,也不会堕了你我的名!

弯曲的不能变直。缺少的不能足数。你是翳流的神,就是他人的魔。慕少艾的目光变冷了,似是穿越关山重重一般,漫长却锐利地插入对峙的人影之间。湖边些微的颓败花草,柔软地微微颤动。

就是这样……拖住他,羽人非獍!

第十卷

他的眼睛里仿佛没有焦距,肤色半透明地白,如冰似玉。如玉温润,如冰冷漠。藏在冷糙石面下的暖意。慕连城在宽大柔软的袍袖下面碰到了慕少艾的手,对方的体温让她不由得微微一怔。她知道“一瓢饮”的毒性留在体内的时间越长,以后要解此毒就越难。但她现在突然发现慕少艾的情况很不一般,因为气色的变化太明显了。

疑惑的视线从药师的侧面慢慢收回,她装作有些紧张地揪住慕少艾的衣袖,食指与中指则若无其事地触到他的腕脉。哪知道慕少艾反应更快,目光仍是平视前方,手腕一翻,就稳稳钳住慕连城的动作。“药……”“现在可不是分神的时候。”淡淡说完一句话,慕少艾放开了连城的手。对方深知他勉强不得的性格,只好在心里叹气。

“毒性也蔓延得太快了吧?你到底怎么回事?”“这个等会再谈。”“你真的没事吗……”“应该死不了。”

前面两人武斗在持续中。以风为翼,渡水凌波的步法;快如疾风,迅若惊雷的身影。天下无招不有破绽,惟速无破绽。六翼尽展,天泣秋水之锋,寒光如铁;羽人非獍的身速与刀速都快得仿佛无始无终,有如梦魇。草木枝叶狂舞乱飞,天地都为之一暗,只余下月光淡淡的一层清烟,久久不散。相比羽人非獍攻势的进取,南宫神翳却显得很消极,见招拆招险险避过而已。

连城看得眼花缭乱俨然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慕少艾看得目不转睛到底看清楚没有,也只好很努力地装出看得很透彻的表情。“好象是师父占着上风……”“恩,羽仔尽全力了。”“那南宫神翳呢?”“不知道。很少见他和人动手。”

慕连城想,是不是有些事情,不到它真正出现在你面前,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会遇见的究竟是什么,更勿论如何去应对。她深深吸一口气,毅然地将头拧向慕药师那边。“我就直接问吧到底谁的胜算比较大?”“南宫。”慕少艾的声音就和他的真气一样虚浮不定,其定论却坚毅得让连城想一头倒过去。“……为什么你答得这么肯定?”“等你在江湖上混得我这把岁数也能这么肯定了。”

人的知觉,是怎样产生的呢?快乐是因为满足,痛苦是因为失去,安全是因为陪伴,孤独是因为没有交流,那么恐惧呢?那种心脏被逐渐蚀空的空虚彷徨,是怎么来的呢?因为未知。“那位教主要是药师你的朋友就好了……”那咱们还怕什么啊?“呼,等下辈子比较有可能。”他说这样的话,字里行间却一点笑意都没。连城真是头痛欲裂。

“他会杀了师父的。”慕连城这句话说得既简单又艰难,慕少艾却仍是看着前方缠斗的身影,目不斜视。

如果羽人非獍疾如惊鸿的刀法是海潮间起伏的礁石,卷起千堆雪;那么南宫神翳的防守就如同屹然不动的高山,那股劲气以静制动,竟似一把实质的兵刃,紧紧封锁住了对方骤雨般的攻势。再次恢复成对峙的姿态,清冷的月光,在两人深不可测的眼眸中映出柔长的痕迹。

虽然自己的任务是拖住他而不是打败他,但意识到对方的的确确比自己更强的事实……任何一个习武之人都会在瞬间百感交集。南宫神翳太强了,巍然不动的强。竟给羽人非獍一种无从出手的感觉。对面男人的唇边泛起冷冷的笑。那种讥讽与嚣张是属于强者的权利。六翼刀法,不过如此!

溷浊偏执的光华,冷冰冰的弥漫在身边。充盈在视野里落下的辉片,似森林里沼泽上翩飞的白蝶。连反感的空隙也没有,羽人非獍丝毫不敢分神。惨白的压迫感,让人窒息。可是一瞬间的异动无法用言语去形容与分辨……就象蝴蝶突然从半空中坠落下来,在平如镜面的水面上漾起一圈涟漪。那座曾经是无法撼动的山峦,似乎忽一下子从内部松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