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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便立刻起身要退堂,张游昀激动地抖着手抓过小吏丢在地上的笔,嗓音沙哑地轻声道:“我认,还请老爷信守之前承诺,放过我兄弟们一码。”

贾赦:“我说的是或许,并没有什么承诺,最终定夺处罚结果的是圣人。我只能保证会在奏折里陈明清楚你的罪状,尽量避免无辜之人受牵连。”

张游昀默了会儿,随即在罪状上签字画押。

贾赦不作一声,立刻挥手打发衙差将张游昀押下去。这之后便命柳之重拟上报的奏折,欲判张游昀游行之后斩立决。

柳之重愣了下,看贾赦:“放过张家兄弟俩?此案往重了说,涉及巫蛊,怕就怕……”

“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人命不可儿戏,谁有罪谁担责,何必伤害无辜。”贾赦叹道。

柳之重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如果他的侄子犯了大罪,而他一家子妻儿老小都不知情,却还要受连累而死,实在是太过残忍和不公平了。

柳之重存着这份意气,执笔用词更加诚恳谨慎,希望皇帝会开明一些,只降罪于有罪之人。

次日,林如海呈报缮国公掌管户部漕运之时,有两处贪污之罪,其子也有仗势欺人,压良为贱之嫌。

皇帝当即下旨夺了缮国公的将军爵,查抄缮国公府,且缉拿其父子三人入狱待审。

这之后,皇帝便看了贾赦呈上的奏折。方知道淮南王死的背后,竟然藏着这么一大桩人命案子。而且这一切事情的起源竟然都出自文渊阁。皇帝遂批复下去,宣告文渊阁乃机密重地,一应官员闲杂人等,不许擅入,违者治罪不饶。

对于文渊阁内所有关于摄魂之类的歪门邪道的杂书,则整理封存,加锁置于匣中,未经允许,不得见光。

而对于张游昀的处置,皇帝对于折子上的处置办法有些质疑。死者数量之巨,又牵连到了一名郡王的性命,怎可能只用张游昀一人的命来抵。便是有宋奚和乌丞相的进言,表明张游昕、张游旺兄弟为无辜,皇帝仍坚持斩草除根,连带着张家府内所有的奴仆,都要一并夺了性命。

帝王态度坚决,宋奚和乌丞相也无法,便不再多言。贾赦随后得到消息,便欲觐见说清情况。宋奚忙拦他。

“张游昀惹了皇族,若只做一般的处罚,你让皇帝今后如何面对皇族其他人?便是皇帝不怒,那皇族子弟们也不会放过张游昀。”宋奚道。

贾赦让宋奚不必劝他,他必定坚持己见,进宫觐见皇帝一次。

皇帝因料到贾赦要说什么,便不打算见他,叫太监打发贾赦回去。贾赦不肯,仍旧候在太和殿外。此后约有一个时辰的工夫,皇帝听闻贾赦还在,免不得叹口气,宣见了他。

贾赦立刻陈清自己的立场,希望皇上不要牵连张家无辜之人。

而皇帝的想法则果然如宋奚所料那般,认为张游昀弑杀皇族,罪孽深重不可恕,必须要诛九族才能给所有穆氏皇族一个交代。

“诛九族乃是大案,势必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那张游昀和张白的所作所为便免不得要被世人知晓清楚。而臣觉得,这件事不宜外宣。”贾赦忍着膝盖的酸疼,保持面色淡定。

皇帝蹙起眉头,诧异地看贾赦:“爱卿你此话是何意?”

“摄魂之术是个新鲜的东西,鲜少有世人知晓,而张白所学也是在文渊阁搜集出来的孤本所致。眼下尚没有人知道这位狐心舍人是谁,那位迷药的配方是什么,但若这件案子公布于众,在民间引起轰动,人人都晓得摄魂之法的威力巨大,难免会引得一些心思有异的贼人注意,追根溯源,想方设法挖寻出此法的源头。谁都难保他们会琢磨查问出什么东西来。就怕这件事变成一种新的巫术出现在民间,便也会如其他的巫术一样,代代流传,屡禁不止了。”贾赦解释道。

皇帝怔了下,觉得贾赦所言不无道理。又问贾赦这件案子的知情人有多少,每个人的知情程度有多少。

“臣在办案时,已经尽量避免让更多人知道摄魂术的厉害。而今全然清楚此件事的,只有臣、宋大人、乌丞相、蔡大人和高御医。但如果这桩案子外传出去,被人稍加打探经过,便可串成线。案子公开,势必要案情公开,证词供状等等,便要经过数人之手。那么贼人想得到迷药方的可能就会变多,每个经手的人都有外泄消息的可能。再者药方本就不难,若有懂得药理的人根据被害者表现出的症状加以研究,难保他们会自己配出差不多的方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