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呀,真的是太可惜了。

也许是贾母面上的惋惜神色太过于明显了,那拉淑娴忍了一会儿,终究是没忍住,开口道:“老太太您也别可惜了,先前我听琮儿无意间提起,仿佛张家有意同史家结亲呢。”

“史家?哪个史家?保龄侯府?”贾母先惊后喜,“那敢情好,啥时候办喜事儿呢?”

“只是听琮儿那小子提了一句,还不知晓是真是假呢,我正打算回头寻个机会去趟娘家问问情况。您也知晓,琮儿那小子聪慧是聪慧,可对于这种事情压根就不上心,只提了那么一句转身就跑了个无影无踪的。真是个小皮猴儿!”

“好好……”贾母下意识的应着,目光却隐隐有些躲闪。

那拉淑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的狐疑却是愈发的大了。

其实,撇开小铃铛是她娘家侄女不提,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门亲事也透着一股子古怪。按说,张家是传承百年的书香世家,嫡出姑娘,尤其小铃铛还是长房嫡长女,本不该愁嫁,可惜那孩子钻了牛角尖,愣是拖延着不愿意出嫁。一来二去的,倒是将自己的年岁也拖大了,如今倒是不好择亲事了。可甭管怎么说,张家的身份摆在那儿,寻个四角俱全的亲事还是没问题的,可偏偏史家……

史家,曾经被太祖皇帝赐封的四王八公十二侯之一的保龄侯府,因着种种原因,本该降爵世袭的保龄侯这个爵位,到了史家大爷这一辈,却仍不曾降爵。也就是说,史家大爷是当年十二侯中仅存的少数侯爷之一。

单这个身份,配张家长房嫡长女倒也相配,可偏生,俩人年岁差了四岁,且还是男小女大。

怎么看都透着古怪!!

趁着贾母兴致高,那拉淑娴索性提出明个儿就往张家一趟,贾母倒是满口子应承,只是眼底里的闪烁还是让那拉淑娴愈发的在意起来。

待这一日晚间,贾赦从外头回来,彼时那拉淑娴早已回了荣禧堂,替他换了府里的日常衣裳后,忙不迭的问起了史家的事儿,指望能从贾赦这里多少知晓一些消息。

“我舅舅家?”贾赦很是狐疑,“你要说缺点的话,老侯爷夫人身世不明肯定是个大缺点,可这并不耽误她娶儿媳妇儿呢!”

女子出嫁从夫,甭管她真正的出身有多少文章,到了如今也不过是偶尔提及的话题罢了,对她已经没甚么影响了。这一点,甭管是十二还是贾赦都是一样的想法。

见那拉淑娴一再追问,贾赦想了半天,才道:“其实我跟史家那三位爷都不熟,前次见面还是上门要债……哟,对了!”

贾赦想起了年前去保龄侯府要债一事。其实,也难怪他先前不曾注意到,因为上门要债在很大程度上,挨白眼受气是早在预料之中的。不过保龄侯府那头,因着只有孤儿寡母,倒不曾给贾赦气受。当然,人家也不可能给他好脸色,可比起在旁的人家被冷眼嘲讽,史家那头已经算是很客气了。尤其在史家,他生平头一次收到了全部欠银。

“史家有钱,家底可厚实了。虽说见我上门脸色很是不好看,可还是开了库房拿了欠银予我。绝大部分是金条金块和赤金头面,少数才是银票。他们家统共欠了六十五万两银子,只开了五个库房就全部还清了。就是因为他们太痛快了,我忙着乐呵,倒是忽略了旁的事儿。如今听你提起,我才忽的想到了。”

回忆着年前的事儿,贾赦用不大确定的口问道:“说来也是奇怪,像这种事情多半该是史家大爷出面应承的,毕竟他也十好几岁了,算是个半大少年郎了。可那会儿,他除了我离开时露过一面外,旁的时候都不见人影。”

又努力思索了一阵子,贾赦拍板道:“我打赌,史家大爷身子骨铁定不好!”

这话一出,那拉淑娴瞬间心下一沉,这人品、家境好坏暂且不提,若是身子骨不好……这种亲事还能结?说句不好听的,万一成亲后史家大爷有个甚么意外,那岂不是让小铃铛年岁轻轻就守寡?那拉淑娴瞬间决定,明天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打定了主意,待次日一早贾赦离府后,那拉淑娴便带上容嬷嬷回了趟娘家。

对于那拉淑娴的突然来访,张家诸人意外归意外,却仍是很欢喜的。尤其是张家老太太,她原本身子骨就不大好,尤其去年冬日后,连着病了好几场,直到如今都不曾好透彻,听说那拉淑娴回来了,忙不迭的命人将她唤到床榻边上,拉着她的手满脸的欢喜。

甭管贾母再怎么觉得自家孙子各个都好,可也不至于一叶障目到所有人家都要捧着自家孙子。原本她是想着,若能娶到张家的嫡长孙女,那自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儿。甭管她先前在那拉淑娴手头吃了多少亏,可她也不能否认那拉淑娴给大房带来的诸多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