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知晓这里头究竟发生了甚么,可刑罚已判,我一个后宅里的老婆子又能如何呢?珍儿,你也瞧见了,咱们府上如今除却女眷就是一群孩子。你两个叔叔都不在京里,就算我想帮你一把,也没了奈何。”
“您可以寻王家、可以寻张家,还有保龄侯府那头!”珍哥儿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旋即却看到贾母面色猛地一沉,忽的醒悟了过来,“罢,罢了,我就知晓这只是托词而已,你们打从一开始就是看笑话,从不曾想过要拉拔我一把。”
“你这是说的甚么话!”贾母本就不是甚么好性子的人,先前只是碍于亲戚情分,外加如今是在年关里,这才勉强按捺着性子不发作罢了,如今听得珍哥儿这般没有礼数的话,登时勃然大怒,“亲眷之间,愿意帮忙是情分,即便不愿意帮忙也不算是错处。况且你这事儿是能摆在明面上说的吗?热孝之中跟人苟合,但凡她有一丝一毫的羞耻感,就该三尺白绫自缢了去,也省得污了旁人的眼!”
“不!她是为了我!”珍哥儿梗着脖子向贾母吼道,“就算你们都不愿意帮忙,也不能这般羞辱她!”
贾母当下就被气了个倒仰,好悬没直接背过气去。一旁伺候的鸳鸯和鹦鹉忙急急的上前,一个帮着揉心口,另一个帮着按太阳穴,结果还不等贾母缓过气来,珍哥儿身畔的田氏忽的开了口。
“大爷,您折煞妾了,真的不必为了妾这般放下身段颜面去苦苦哀求。今生今世,妾能同您做几月的夫妻,就已经是妾最大的福气了,大爷……”田氏一面说着这不伦不类的话,一面眼圈微红,忽的就落下了泪来。
还真别说,若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田氏真的是颇有姿色。
也许田氏既没有气度也没有风韵,可她年岁轻,花骨朵一般的年纪,肌肤嫩得几乎能掐出水来,况且她原也是小康人家的姑娘家,打小没干过粗活累活,伸出来的双手细嫩修长,再加上天生的一双勾魂眼,即便旁的并不算格外的出挑,却也自有一番风情。
简而言之,这田氏一看就不像是正经人家的好姑娘,倒是天生的狐媚子劲儿。
可甭管旁人怎么看待她,至少在珍哥儿眼里,田氏却是千好万好的。
“灵儿,我让你受委屈了,我没能耐,竟是护不住你们母子俩!我该打,我简直该死!”珍哥儿反身握住了田氏的手,懊悔和不甘的神情汇聚在了他的面上,使得他原本还算俊俏的面上只余阵阵扭曲。偏生,他本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任何问题,只一个劲儿的咒骂着自己。
“大爷您已经对妾很好了,今生今世能遇到大爷,就算让妾立刻死了,妾也是心甘情愿的。”田氏的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却神情的并不曾眼睑下面流过,而是微微颔首,睁大了眼睛,让晶莹剔透的泪珠儿垂直得落了下来,显得愈发的脆弱,也愈发的惹人怜惜。
“不,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忍不住对你的满腔爱意,事情就不会演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天呐,我好后悔,要是我能多忍耐一些日子,等你出了孝。或者……要是我没有起了贪念,非要将你和孩子带回到府里,谁能发现这些事儿呢?天,都是我的错!”
如果说,田氏的哭法惹人怜惜的话,那么像珍哥儿这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法,只能让人觉得恶心得慌了。偏田氏好城府,即便跟珍哥儿挨得那么近,她依旧能够保持着楚楚可怜的模样,惹得珍哥儿愈发的愧疚不安起来。
“出去!要唱戏就回你自个儿府里头去,别在我老婆子跟前唧唧歪歪的没完没了!来人,将珍大爷送出去!”
贾母一声怒喝,站在一旁候着的丫鬟们纷纷过来劝珍哥儿赶紧走。可惜的是,丫鬟就是丫鬟,哪里就敢跟珍哥儿叫板了,更别说是拖拽了。珍哥儿只怒气冲冲的推搡了几下后,丫鬟们就含泪退到了一旁。
于是,贾母更是怒上心头。
“贾珍!”也不唤小时候的昵称了,贾母只一脸的愤怒,恨恨的斥责道,“亏得你还做了这些年的学问,感情学问都做到狗肚子里去了?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贱婢,也值得你这般护着?你嫡妻为你生下嫡子,也没见你这般疼惜,倒是一个狐媚子得了你的心,如今竟说出这般混账话来了!我倒是要去问问你老子,到底是怎么教的你!”
“老太太!”珍哥儿带着一脸的不敢置信,只这般直勾勾的盯着贾母,语带控诉般的道,“柳氏她是病重而亡的,真的不是外头所传的那般被我逼死的!若真的是如传言那般,柳家也好,理国公府也好,能放过我?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