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冷汗都快下来了,好在这时大夫隐约猜到了一些,索性向他们几人摆了摆手:“有话出去说,我要给哥儿上药。”

四岁的小孩崽子没甚么好避讳的,就算是扒了裤子上药也一样。不过既然大夫这么说了,贾赦等人倒也愿意给面子,只快步走出了东厢房,来到了对面原本属于琏哥儿的西厢房。一同而来的还有王夫人。

“大嫂,先前若是有得罪的地方,我在这儿给您道歉了。不过今个儿这事儿,还请大嫂务必要告知我真相。珠哥儿已经这般了,我这个当娘的,总不能被蒙在鼓里罢?”

“弟妹无需如此。”那拉淑娴抿了抿嘴,眼底里闪过一丝狠戾,有道是虎毒不食子,贾政究竟有多么狠的心肠,才会对年幼的亲生骨肉下此毒手?当下,那拉淑娴望向容嬷嬷,吩咐道,“嬷嬷把今个儿的事情从头到尾,详尽的说一遍罢。”

容嬷嬷皱着眉头眯着眼睛,用苦大仇深的语气讲诉起了今个儿在书房里的事儿。

真相这玩意儿,除非亲眼所见,要不然绝对不可能从他人口中原原本本得知。倒不是说容嬷嬷故意欺骗,而是她原本是带有主观倾向的,她极为厌恶贾政不说,今个儿贾政之所以大为光火,其中最主要的缘由还是因着瞧见她这个老嬷嬷在书房里跟着先生一道儿做学问。于贾政而言,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偏生容嬷嬷完全不知晓这个内情,她从不认为自己比贾政低档,甚至在容嬷嬷看来,就贾政这么个五品工部员外郎,就是给她提鞋都不配。

想法截然不同,如何还能转述当时的真实的情形?

待容嬷嬷声情并茂的控诉了一番贾政后,莫说其他压根就不曾在场的人了,就连贾赦这个看了一半戏的人,这会儿也有点儿发懵。似乎,容嬷嬷说的跟真实情况略有些出入,可再一想,仿佛这比真实情况还更加真实,因为附带了一些容嬷嬷对贾政的厌弃,以及对贾赦的褒扬。

贾赦:……嬷嬷说得对!

比起极好糊弄的贾赦,那拉淑娴倒是明白容嬷嬷所言定不是千真万确的,不过她并未揭穿,只微微点了点头,用无奈的口吻向王夫人道:“弟妹,已经发生的事儿就别再计较了,你还是回去好生守着珠哥儿罢。相信珠哥儿不会有事儿的,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借大嫂吉言。”

王夫人两眼发直脚步虚浮的离开了西厢房,回到了东厢房。贾赦和那拉淑娴却并未一同回去,而是来到了正堂内室里瞧贾母,至于容嬷嬷则直接等在穿堂里,一点儿也不想见到又蠢又笨又自以为是还把心偏到阴沟里的史太君贾母。

贾母房内,贾政依然不曾离去,见贾赦和那拉淑娴进来,他只冷哼一声:“百善孝为先,我看大哥才应当抽出空来好生研读诗书。”

“越读越蠢吗?”贾赦嘲讽的冷笑道,“就跟二弟你似的,榆木脑袋读再多的书也不会开窍。好歹我是懒得读书,不想走仕途,我要是像你这般用功上进,一准早已金榜题名了。哼,你个蠢货!”

“你!!”

“赦儿,珠儿无事罢?”贾母的声音远远的从屏风后头的床榻上传来,她其实早已喝了汤药歇下了,可到底心里揣着事儿,再说东厢房离正堂这般近,那头闹成那般,她如何睡得安心?这会儿听得贾赦的声音,贾母便清醒了,只是让她不曾想到的是,自己还未开口,这俩兄弟就已经再度掐上了。当下,贾母忙急急的将贾赦唤到了跟前细细询问。

贾母一开口,贾赦、贾政俩兄弟当即就消停了。可以说,这俩兄弟都是难得一见的纯孝之人,唯一不同的是,贾赦是孝而不顺,只挑对的话来听,而贾政却是孝顺二字兼备,也不管贾母的话是对是错,他都愿意听从。

听得贾母询问珠哥儿的情况,贾赦也不隐瞒,直接告知了所有的情况,只是如此一来,却是难免让贾母心疼难耐。

“好端端的,怎就病了伤了?大夫说今个儿晚上要熬过去?熬……天呐,我的珠儿呀!珍珠,给我更衣,我要去瞧珠儿。”

“母亲,万万不可!不过是个黄口小儿,哪里比得上母亲的安危来得重要?就算他今个儿没了,也是命中注定,母亲!”

“闭嘴!!”贾母怒了,随手抄起一个枕头便向贾政丢了过去。亏得贾母因着年迈,素来都是用香枕、药枕的,若是跟那些个读书人似的,用的是瓷枕、玉枕的话,今个儿就可以直接给贾政办后事了。可饶是贾母的枕头伤不了贾政的身子骨,却还是伤透了他的心。

“母亲,您怎能……罢了,子不言母之过,儿子受着便是。”贾政心如死灰,只双膝着地跪在了一旁。

贾赦冷汗都快下来了,好在这时大夫隐约猜到了一些,索性向他们几人摆了摆手:“有话出去说,我要给哥儿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