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王氏,你说!”
王夫人半侧着身子,拿袖子捂着一半脸,期期艾艾的道:“老太太见谅,这原是我的错,不曾照顾好珠儿,难怪老爷一怒之下说要休弃了我。罢了,也许这就是命,也别等休书了,我自请下堂便是。”
“浑说甚么?!”贾母勃然大怒。
“老太太您快消消气,免得回头我家老爷又说我不懂孝道。这不,昨个儿,他还道我为了个黄口小儿,不曾在您跟前侍疾尽孝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甭管是贾母还是贾赦俩口子,都听出了王夫人的言下之意。也许贾政先前确实说过休妻的话,可那绝对是一怒之下脱口而出的。而王夫人也并非不清楚这一情况,却打定了主意要装傻到底,很明显,这是打量着贾政先给了她没脸,准备将丢掉的脸面再一一寻回来。
可明白归明白,哪个都没打算给王夫人做脸。贾母疼爱珠哥儿不假,可在贾政和王夫人之间,却能毫不犹豫的做出抉择。至于贾赦俩口子则在对视一眼后,当起了看戏之人。
“政儿说的也不错,如今我病着,身为儿媳妇儿,你确是应当在我跟前侍疾尽孝。”贾母抬眼瞥了一眼王夫人,尽管妆容厚重,却仍难遮掩王夫人面上近乎扭曲的狰狞神情。贾母心下嗤笑一声,到底还是略给她留了几分面子,只向着那拉淑娴道,“不管怎么说,珠儿到底是病了,好在我有两个儿媳妇儿,老二媳妇儿去照顾珠儿,老大媳妇儿你可愿意在我跟前侍疾?”
那拉淑娴笑得风轻云淡:“自是愿意的。”
贾赦皱着眉头来回扫视着他娘和他媳妇儿,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再仔细一想,哪家都是儿媳妇儿伺候婆母的,就算以往多半都是王夫人在贾母跟前忙活着,可贾母既是提出让那拉淑娴侍疾,他这个当儿子的也不能反对。这般想着,贾赦甚么都没说。
因着那拉淑娴要留在荣庆堂里给贾母侍疾,东院那头自然是暂且管不了了。唤了个丫鬟去东院给容嬷嬷传话,那拉淑娴明里暗里的示意容嬷嬷消停点儿。
消息很快就传回了东院,容嬷嬷气得险些没掀了桌子,她的主子可是天底下顶顶尊贵的女人,前世也只伺候过皇上和太后。贾母那个腌臜的老婆子竟敢命令主子贴身侍疾。
哼,也不怕无福消受,白折了寿!
不过,对于那拉淑娴的暗示,容嬷嬷还是听懂了,也能够理解主子的顾虑。毕竟,她的主子如今是荣国府的大太太,而非尊贵非凡的一国之母。
“娘,娘,琏儿要娘。”早已醒来的琏哥儿,早膳只吃了一半,就东张西望的要寻娘。容嬷嬷听着声儿,忙收了心思转而开口哄着他,又想起昨个儿之事,恐去前院书房吓着琏哥儿,索性拉着他去院子里看那挂在檐下笼子里的鸟儿。
容嬷嬷一面哄着琏哥儿,一面心思活络的盘算开了。
如今的荣国府,贾母在病中,王夫人身子骨虽没问题,却要时刻守着珠哥儿,她家主子要侍疾,两位老爷原就对后宅的事务一窍不通,也就是说……
嚯嚯嚯嚯嚯嚯嚯嚯。
那拉淑娴绝不会想到,在她为贾母侍疾的这段时间里,容嬷嬷干了多么丧心病狂的事儿。不过,就算她事先料想到了,也不会在意的。于她而言,干坏事不要紧,要紧的是绝不能让旁人察觉,只要能将坏事做得天衣无缝,干再多她都不会问心有愧的。
这档口,那拉淑娴除了侍疾之外,还忙着将眼前之人同原主的记忆相比照。
从天而降的小姑子。
“老太太,姑娘来了。”珍珠如是道。
先前还靠在床榻上有气无力的贾母,一听得这话忙撑起身子,语带责备的道:“敏儿来作甚?她身子骨不好,如今我又病着,万一过了病气该如何是好?走走,赶紧让她走。”
“母亲,您说甚么呢?女儿怎会怕过了母亲的病气?”伴着说话声,一个十七八岁面容姣好的少女走进了内室,不是旁人正是贾母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儿贾敏。贾敏快步走到贾母的床榻前,仿若完全不曾瞧见一步之遥的那拉淑娴一般,只伸手捂住了贾母的手,面露悲切语带关怀的道,“这好端端的,母亲怎就病了?可是夜里着了凉?”
“我没甚么大碍,倒是你,打小身子骨就弱,一到换季时候就病歪歪的,还是早些去歇着罢,免得从我这儿过了病气。真要如此,我反而要不好了。”贾母望向女儿的眼神里是满满的爱怜,且将她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只在女儿手背上轻拍了拍,“去罢,这儿有你嫂子在。”
“哦,嫂子。”贾敏应了一声,侧过身子看向那拉淑娴,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方才急着瞧母亲,倒是不曾留意到嫂子您。对了,先前嫂子病了时,我的身子骨也不好,如今瞧着嫂子这气色,可是大好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王氏,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