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嬷嬷才在脑海里粗粗过了一遍唐安两口子的近况,忽的想到,那唐安伤重退下来时,也是年近四十之人了,如今又过去了十来年,怕是来推差事的罢?转念一想,也不对,虽说唐安要管春秋两季租子,可也没让他亲自下去收租子,这般好的差事,但凡脑子正常的都不会推却。再一算,唐安家的小子也有十二三了,指不定是为了那小子来的。

话说回来,她好像也有个小子。

……

“嬷嬷安,问大太太好,问老太太好。”唐安家的原是荣国府买来的小丫鬟,容貌身段都实属一般,十来年前她不过刚及笄,如今也才二十七八岁,许是因着这些年来日子过得极是滋润,乍一看倒不像个管事娘子,反而像是外头中等人家的太太了。

不过,唐安给荣国府管了十来年的租子,纵是他再怎么忠厚老实,手里头抠下的油水也绝不是小数目,更别说当初他为救贾代善失了一臂时,贾代善便赏了他不少好物。真要算起来,唐家怕是远比京里头中等人家更有家资。

“听说你寻我,何事?”容嬷嬷懒得同她打太极,索性直接开口问道。

唐安家的笑得眉眼弯弯一脸和气,别看她容貌并不出众,却胜在长得喜气,要不然当初贾代善也不会将她指给唐安,毕竟对于那些个买来的小丫鬟而言,唐安绝对是高不可攀的一门贵亲。

“嬷嬷安好,原早该给您问个好,偏先前一直忙乱着抽不开身来,又恐咱们这些个乡下泥腿子污了嬷嬷您的眼,磨磨蹭蹭的到今个儿,总算是添了几分勇气来瞧您了。这是给嬷嬷您备下的薄礼,原也不是甚么好东西,您可别嫌弃。”

不说荣国府,就是旁的地儿也惯有三节两寿的贺礼,不过一般就是送礼,也没的亲自捧到容嬷嬷跟前的,可到底想着唐安是上过战场之人,容嬷嬷只略抿了抿嘴,向着唐安家的点了点头,算是收了礼。

见状,唐安家的喜不自禁。忽听容嬷嬷问:“这次来是为了你家小子的事儿?”

“不不,嬷嬷您误会了,我是真的想来瞧瞧您,不为旁的事儿。”唯恐容嬷嬷不信,唐安家的还不忘拍着胸口保证,“我家小子今年不过十二岁,我家那口子说了,先让他在跟前搭把手,等过几年,再给他说个媳妇儿。”

这是不打算让独一个儿子进府里伺候了。容嬷嬷微微点头,会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毕竟唐安并不缺钱,况且他原就是良民,自个儿没法子卖了自身,不希望独子为奴也是常事。荣国府的规矩并不曾强令庄上的人入府伺候,反而想要入府才需要四处打通关节,这么一来唐安家的做派就有些古怪了。

略一沉吟,容嬷嬷道:“我原想着到底是老太爷的旧部,要是你想给你家小子谋个差事,只要不过分,我也就给应下了。可你如今是要作甚?别说那些个见面的事儿,我随太太进荣国府都七年了,往日里也没见你凑上来。得了,明人不说暗话,直说了罢。”

唐安家的面上讪讪的,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道出了来意。

原来,说差事倒还真是对的,可容嬷嬷只猜到了一半,唐安家的是来替别人说差事的,还是容嬷嬷的老熟人,以前的珍珠如今的赵姨娘。

赵姨娘是荣国府的家生女儿,这一点容嬷嬷早就知晓了,可她并不大清楚赵家的情况,因而在听闻唐安家的打算给赵家一双儿女谋差事时,没一口答应,却也没直接回绝了,只道回头会留意一些合适的差事。等唐安家的走了,容嬷嬷一个转身去了前院书房,揪出了她那在书房里头干活的便宜儿媳妇儿。

“啊哟老娘哦!您可算是想起咱们一家子了!”

一见到容嬷嬷,张庭家的就跟见到了久违的亲人似的,一下子就冲到了容嬷嬷跟前,眼泪唰的就落下来了,只看得容嬷嬷眉心直跳青筋暴露。

虽说张庭一家三口都极为待见容嬷嬷,可问题是容嬷嬷一点儿也不待见他们仨,哪怕对唯一的小孙子草儿略好点儿,可事实上只要有事忙了,容嬷嬷就可以把她的儿子儿媳连带孙子都抛到九霄云外去,是连着一年半载都想不起来的那种。

好在,今个儿是有正事要办,容嬷嬷压制一下心中的暴戾,只黑着脸咬着牙问:“把手头上的事儿先搁着,我寻你有事儿。”

“啥事儿?”张庭家的傻呵呵的笑着,要说起来,她的年岁比方才那唐安家的还略小两岁,容貌也不算很差,偏言行举止皆透着一股子傻气,看得容嬷嬷一阵阵的窝火。

“帮我去打听一户人家,姓赵,人唤老赵头。听说住在东庄那一带,家里头老两口子,下头长女四五岁就送到了府里,就是先前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的珍珠,往下还有一儿一女,那小子有个正经的名字,唤赵国基。让张庭给打听清楚了,回头你去荣禧堂寻我。知了?”

容嬷嬷才在脑海里粗粗过了一遍唐安两口子的近况,忽的想到,那唐安伤重退下来时,也是年近四十之人了,如今又过去了十来年,怕是来推差事的罢?转念一想,也不对,虽说唐安要管春秋两季租子,可也没让他亲自下去收租子,这般好的差事,但凡脑子正常的都不会推却。再一算,唐安家的小子也有十二三了,指不定是为了那小子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