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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声望去,小青举着一枝火炬,俏生生地站在一丈开外,火焰跳跃,照得四周昏黄一片。

前后都是幽黑的甬洞,隐隐可听见淙淙水声,果然又回到了他先前到过的瀑布秘洞中。

葛长庚正盘坐一旁,用双手烘烤青铜小鼎,炼烧丹丸,香气缭绕。瞧见许宣醒来,起身将丹丸喂他服下,微笑道:“许公子,我已经听秋晴说了。多谢你与程真人冒死救她性命。你年纪轻轻,豪侠机智,真是难得之至。程真人与许员外果然教导有方。”

许宣想起程仲甫,心中一沉,正想求葛长庚搜救,却见他摇了摇头,叹息道:“可惜……可惜老夫眼下风烛残躯,难以独对群魔,莫说打探程真人生死,就连这峨嵋山也下不去了。真是惭愧之至!”

许宣心里又是难过又是茫然,哈哈强笑道:“葛仙人不必担心,我舅舅修为高强,老妖怪决计伤不了他。”

葛长庚苦笑道:“但愿如此。”顿了顿,道:“许公子,你祖父四十年前曾救过我性命,今日你又救了我外孙女,替我赢了这局险棋,大恩大德,葛某今世不知当何以为报……”

许宣心中一动,忍痛伏身拜倒,大声道:“许宣有志方外,一心向仙,如果葛仙人真想助我,就恳请点拨一二!”这句话打从离家之际便酝酿在胸,此刻既得他此话,急忙顺杆上爬。

葛长庚微微一怔,哂然笑道:“老夫一介凡胎,修炼数十年尚未解脱,岂敢点化别人?许公子这话可大大折杀我啦,快快请起吧。”双袖轻挥,一股柔和充沛的真气扑面而来,许宣膝下一轻,身不由己翻身坐起。

听他口气,是绝不会教自己修仙之道了,许宣正觉失望,又听李秋晴柔声问道:“许公子,刚才那盘棋传说是刘仲甫与骊山仙媪对弈之局,明空大师只得了七十八手的残谱,和我外公琢磨了三年,也难索其妙,为何你片刻之间就能全部解出?”

许宣在这爷孙面前自无隐瞒,于是便将刘仲甫如何隐居许府,自己又如何陪看左右等等事由,全都说了一遍,摇头道:“否则以我这粗浅的棋力,岂能破得开呕血奇局?”

葛长庚又是惊讶又是悲喜,叹道:“天意,天意!若不是刘仲甫临老勘破生死,传了许公子这二十手妙棋,今日这场浩劫可真不知当如何化解!如此说来,许公子得上峨嵋,只怕也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了。”

顿了顿,又道:“是了,许公子此行上山想必是寻医而来。你有仁济堂各种灵丹妙药护体,虽然先天元气不足,亦当无大碍。但体内经脉错位,五行相克,气血岔乱滞堵,似是新近所致,不知因何引起?”

许宣当下又将前几日家宅失盗,自己为贼人所伤之事一一道来。

葛长庚大感奇怪,沉吟道:“这盗贼既能将公子打得经脉五行错位而不至死,力道拿捏之准、修为之高,都不象是寻常之辈。难道……”

小青在一旁早等得不耐,道:“葛老道,你唠唠叨叨没个完啦?你的外孙女我给你救回来了,还顺便捎来故人之子,买一送一,两不相欠。我姐姐呢?你何时放了她?”

葛长庚微微一笑,道:“许公子,请少候。老朽必当竭力相救。”反手抽出玉箫,默念法诀,轻轻一吹。

一道白光闪耀鼓舞,从箫管蓬然冲出,倏地化为一个白衣女子,旋身飞转,款款而立,宛如冰雪精灵。

许宣惊咦一声,心道:“想必这便是舅舅所说的封印法术了!偌大的一个人,竟能被收入小小的玉箫,果然神奇之至。”

定睛望去,脑中轰然大震,目瞪口呆,全身僵硬,心底反反复复地响着一句话:“世上竟有这么美丽的女子!”

那女子赤足如霜,肌肤胜雪,一双明眸流转顾盼,仿佛融冰春水,清澈、寒冷而又神秘莫测,令人望之意夺神摇。

白衣女子朝着葛长庚盈盈拜倒,淡淡道:“多谢葛仙人不杀之恩。”声音清柔悦耳,带着丝丝冰冷之意,也仿佛乍融春冰,跌宕成溪。

许宣听得心神俱醉,恍惚不定,视线如磁石附铁,再也移转不开。他对男女情事虽懵懵懂懂,却是一天生情种,此刻见了这白衣女子,竟如茅塞顿开、魂魄出窍,一颗心嘭嘭狂跳,几欲从嗓子眼里蹦将出来。

小青牵起白衣女子的手,瞟了失魂落魄的许宣一眼,格格笑道:“姐姐,快走罢,和他罗嗦什么?再不走,就算不被魔门妖人大卸八块,也要被这小色鬼生吞下肚啦!”

许宣脸上一红,回过神来,见那白衣女子只淡淡地瞥他一眼,便转过头去,心中顿时一阵郁堵刺痛。

老牛鼻子,你还是让他死了算啦,免得祸害你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