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富家独子,从小鲜衣美食,倍受宠眷,所到之处无不是视线之焦点,此刻对女子惊若天人,而她偏偏对自己视若虚空,不由大感失落。
白衣女子朝葛长庚再一行礼,淡然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葛仙人珍重。”
与绿衣女郎并肩朝外走去。
这时忽听一个沙哑磁性的声音哈哈狂笑道:“小丫头,现在想走不嫌太迟了吗?寡人的徒子徒孙早已经将这峨眉山围得水泄不通,你们就算变作泥鳅,也逃不出去了!”
笑声低沉雄浑,如惊雷乍起,震得许宣头昏眼花,一跤坐倒在地,心中大惊:“这是哪里传出的声音?”
小青倏然回身,笑吟吟地啐道:“死妖怪,锅里的鸭子还敢笑落水的鸡?也不知是谁被困在葫芦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姐姐倒真想留在这儿,瞧瞧你怎么化为一汪脓水。”
那声音嘿然笑道:“臭丫头,倘若这破葫芦能杀得死我,葛老道又何必将寡人关在炉底二十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杀了葛老道,放老子出来,寡人不但饶你们不死,还封你们做神门仙真……”
许宣这次听得历历分明,那声音赫然是从葛长庚腰间的玛瑙葫芦传出,心下大奇。这人一会儿自称老子,一会儿自称寡人,不知是谁?难道竟是当今圣上?
葛长庚淡淡道:“妖孽,思过二十年,犹自不知悔改。”指尖在葫芦口轻轻一旋,银光离甩,那声音登时变形失调,转为凄厉的怒吼。
那声音变调厉笑道:“葛老道,我的乖子乖孙们就要来救爷爷了,等老子出了这葫芦,这二十年的折辱,必要让你加倍偿还!”
话音未落,只听“轰隆”一声,洞壁摇晃,尘土簌簌纷扬,一个阴森尖利的声音从甬洞的那头远远地传了进来:“葛神仙,这蝙蝠洞是十大洞天还是三十六小洞天?您老躲在洞里打算修炼到几年?”
众人心中大凛,小青顿足道:“狼雕老祖!怎么还是让他追来啦!”
又听一个暗哑的嗓音怪笑道:“臭丫头,你以为凭你那点道行,也能从老祖眼皮底下将人抢走吗?诸位爷爷就是等着你给带路呢!”那声音许宣永生难忘,正是玄龟老祖宋堇。
小青惊怒交集,妙目中闪过凌厉的杀意。白衣女子轻轻拽住她,嘴唇翕动,不知传音说些什么。
葫芦中人哈哈狂笑道:“安六、宋七,别来无恙?这些年,寡人可想念得你们紧哪!”
洞外玄龟老祖、狼雕老祖似是又惊又喜,高声大呼道:“帝尊!果然是帝尊!
属下救驾来迟,万请恕罪!“
帝尊?许宣突然想起父辈们所说的江湖掌故,心中大震,失声道:“是了!
你是魔帝!“
那人纵声狂笑道:“不错,寡人就是神门天帝!”声音如轰雷滚滚,玛瑙葫芦嗡嗡直震,幻光逸舞,洞内火炬陡然暗灭。
许宣曾听程仲甫说过,天下学道求仙的派系众多,大而分之,无非两种:其一,以修气、炼丹等途径,循序渐进,提升自身的元神真气,直至炼成纯正的道家元婴,飞升成仙。是为正道。
其二,以旁门左道之术迅速提升自己的元神,不择手段离体飞升,其元婴大多为邪神魔质所聚,阴邪不纯。是为魔道。
这两种方法虽然都可长生不老,但正邪殊途,天壤两别,修炼魔神者虽然进境神速,却再难修成道家元婴,终无法炼成正果。
然而修正道艰辛困苦,无慧根者往往至死无成。许多学道之人苦于修行,贪慕长生,为求捷径,往往不惜舍弃正途而沦堕魔道。为了获得更大更强真元、长生不死,必定在魔道上越行越远,直至万劫不复。
正因如此,魔道中人大多出自正统道门,其中甚至不乏得道高人,只因修道停滞不前,而萌发邪念,误入歧途,或者为了提升自身真元,犯下累累罪行。
而正统道门中人,也以清理门户、剿灭魔神为要务,与之势成水火。在这一点上,道门与佛教毫无二致。
自唐朝以来,求仙之风大盛,修行魔道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些人为了抵抗道门与佛教的两相剿灭,逐渐相互融合,秘密结社,拜蚩尤为祖,自称“神门”,世人皆谓之“魔门”。
魔门仿照上古之制,自设“神帝”、“天后”、“五行真神”等职,自上而下,统辖全门。也就是民间所谓的“魔帝”、“妖后”与“五魔神”。
魔门中人行迹隐秘,绝少公然现身,尤其帝、后、五魔神为了自身安全,大多戴着面具,或乔化成其他身份,颇为神秘。四百年来,只有一任魔帝被拆穿身份,被道、佛各派围诛剿杀,生死不明。他便是徽宗年间的第一道士、御封“玉真教主神霄凝神殿侍宸”的林灵素。
他是富家独子,从小鲜衣美食,倍受宠眷,所到之处无不是视线之焦点,此刻对女子惊若天人,而她偏偏对自己视若虚空,不由大感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