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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宣又是后怕,又是惊喜,从没有像此刻这般强烈地意识到自己已非吴下阿蒙,心中激动难以言表。如果不是想起白衣女子所言,道魔佛三教仍在漫山追缉自己二人,早已大声啸歌,一抒快意。他像一个穷困潦倒之人发掘到宝藏,恨不得尽情挥霍。当下依样画葫芦,以意御气,将真气导向脚底,猛地朝前高高跃起,几个起落,便冲出二十来丈。

大雨扑面,双耳生风,许宣抄足飞奔,越来越高,越来越快,真气圆转如意,渐渐纯熟。他虽然还不知道真正的御风飞掠之术,但天性颖悟,真气强沛,凭借着御气诀,竟也自行揣摩到了些窍门。眼看着两侧黑影倒掠如电,自己奔行如飞,胸膺中满是新奇、激动。如此奔行了一刻来钟,终于到了那西南险崖之下。

抬头望去,陡峭的山壁上隐约可见有一蓬蓬草木在风雨中起伏摇摆,瞧那形状,当是紫霞春无疑。许宣脚下一点,朝上飞起两丈来高,攀着凸石坚岩,灵猴似的腾挪跳跃,到了崖壁凹陷处站定。

许宣抽出那锋利无匹的“龙牙”匕首,寒光飞闪,只轻轻一划,整块大石便应声掉落,药草连根挖出。一连掘了数十棵紫霞春,脱下自己的销金裹肚,将药草捆缠结实,系在背后。

转头望去,又瞥见崖壁上长了几株灌木,野果摇曳,红彤彤、湿漉漉的,甚是可爱。他方觉肚饿难耐,便顺手摘下一个咬了一口,觉得滋味儿还不错,一口气吃了七八个。想起白衣女子也未进食,于是又摘了十来个兜人袖中。正要离开,忽听崖上传来一个声音:“那小娘们儿带着兔崽子,不知藏到哪儿了?格老子,老天不作美,下了一天一夜暴雨,子母香的气味被冲得稀淡,找起来真他奶奶的费力。”

许宣一凛:“难道他说的是我们?”急忙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卷一 云海仙踪 四 冷暖(中)

又有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那娘们儿被妖后的‘九转寒冰箭’打伤,又中了掌门师伯的‘飞英剑影’,必定跑不远。山里山外都有咱们的眼线,她能藏得了几时?倒不怕她逃脱,只是别让魔门和其他白眼狼抢了先。”

许宣一惊,他曾听程仲甫说过,“飞英剑影”是青城山“飞英散人”廖若无的绝杀气剑。廖若无虽与程仲甫的师父许冠蝉并称“青城九剑仙”,剑术却在后者之上,在青城九大剑派中位列第四。

这两人呼之为“掌门师伯”,想必都是青城“飞剑门”的弟子了。但青城各派为何不解救自己一行,反要追杀白衣女子、置她于死地?难道真如葛长庚所暗示,道门诸派毫不顾及同门之谊、苍生之幸,为了抢得魔帝这个“活宝典”,便不惜头破血流、伤及无辜?

第一个声音嘿嘿笑道:“二师兄说得不错。这次最可恶的就是峨眉山的秃驴,他奶奶的,爪哇国的妖魔都跑来了,这帮孙子倒好,非但不斩妖除魔,还关起山门哭丧,装聋作哑,摆明了让我们和妖魔拼个两败俱伤。”

那“二师兄”冷笑道:“六师弟,你大错特错,咱们最要小心提防的不是峨眉秃驴,也不是魔门妖类,而是龙虎宗的龟儿子。魔门妖贼要救林灵素,情有可原;峨眉秃驴不修道法,得了魔帝,也没什么大用;倒是这群龙虎山的龟儿子,一心独吞,生怕被我们抢了先,居然和峨眉贼秃勾搭串通,害得我们迟到一步。格老子,否则近水楼台先得月,别说那臭娘们儿,就算是葛老头儿,还不是早就到了我们手中?”

那“六师弟”恨恨地啐了一口道:“这群杀千刀的龟儿子,就知道窝里斗!不过,二师兄,师父怎么笃定魔帝那龟儿子在白衣娘们儿身上?万一被绿衣服的小娘皮揣着跑了呢?咱们死守着这儿等那白衣娘们儿,岂不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二师兄”道:“葛老头儿既然附体到那臭小子身上,乾坤元炁壶一定也由他带着。再说,那白衣娘们儿比绿衣服丫头厉害些,俗话说‘美人嫌胖,保镖挑壮’,错不了。”

许宣心中一跳,又惊又喜:难道小青姑娘和李姑娘也逃走了?不禁精神大振,继续聆听。过了半晌,终于清楚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青城山九大剑派虽与龙虎山、茅山、阁皂山并称天下道门四派,但彼此之间一直明争暗斗。这几十年来,茅山、阁皂两宗渐渐衰微,道门逐渐形成龙虎山天师道与青城九大派东西争霸的局面。

大风吹来,冷汗直流。过了片刻,许宣才明白,刚才干钧一发之际,自己无意间竞用了“御气诀”,气随意转,直冲涌泉,是以脚下生风,死里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