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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壁嵌着一片片磨得极为光洁的巨大铜镜,转眼瞥去,只见白素贞春藤绕树似的伏在自己背上,眼波流转地看着自己,脸颊绯红,说不出的娇媚,他脑中“嗡”地一响,心跳加速。白素贞脸上也是一阵莫名的烧烫,转过头,蹙眉道:“这熏香是什么淫邪之物?”

林灵素道:“丫头你久居深山,自然没闻过这‘欢喜销魂香’了。此香传自吐蕃密教,修‘欢喜佛’时点上一支,销魂得紧啊。”

许宣一凛,急忙屏住呼吸。他虽然没听说过什么“销魂香”,却知“欢喜佛”为何物。不知山洞里究竟藏着什么邪魔,竟然敢在佛祖脚下点此淫香,亵渎这清净的释教圣地。

两人屏息凝神,走到密道尽头,打开暗门,“啊”地齐声惊呼。

只见黄幔低垂,烛影摇红,两旁各有一长排雕花木榻。榻上衾被凌乱,或伏或躺,卧着几十个赤身裸体的女子,她们个个脸红如海棠,眼睫紧闭,都在昏昏沉睡。

许宣从未见过赤身女子,更别说一次撞着这许多,耳根如烧,几次想要闭眼不看,却受那淫香驱使,忍不住从眼缝里偷偷瞥望。

身侧一个女子听见声响,迷迷糊糊地翻过身,伸手朝他拉来,软声道:“官人别走,快过来……”他吓了一跳,急忙退开。

林灵素在腹中哈哈笑道:“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小子,春宵一刻值千金,既到了这里,何不相逢一醉是前缘?”

许宣微微一怔,他虽不喜读书,却擅长音律,尤其喜欢苏轼的诗词,想不到这妖孽居然与自己同好,一句话中竞引了四句东坡的诗,不禁应道:“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

林灵素“咦”了一声,对他立即回以东坡之词似乎也微感讶异,嘿然道:“‘晓云’是谁?是你背的这妖精么?”

白素贞又羞又恼,冷冷道:“少废话。邪魔在哪里?出口又在何处?”

话音未落,前方墙壁“吱嘎”一声轻响,徐徐旋转开来。许宣一凛,急忙转身藏到垂幔后,屏息敛气。

红光摇曳,两个沙弥提着灯笼走了进来,左边那个子稍高的沙弥眯起眼,左右打量,笑道:“阿弥陀佛,这么多女人,脱了衣服全都一个样儿,也不知大师兄说的是哪个?”

小个儿沙弥叹道:“蠢材!刘员外最喜欢烙字,既是刘府的姬妾,肩膀上定然有烙印。”提起灯笼,沿着木榻一个个照了过来。

许宣一震,难道这些女子竟是峨眉山的和尚虏藏在此的?他从小崇慕道佛,虽然听家中清客说过一些淫僧玷人妻女的故事,却只当是猎奇夸大之语,今日亲历亲闻,惊怒交加,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高个儿沙弥随手在一个女子身上捏了一把,笑嘻嘻地道:“刘府的姬妾个个貌美,这么快就放走忒也可惜。刘员外求子心切,索性让大师兄编个理由,就说要想让观音送子,需让她在东厢斋戒诵经,多留些时日。等弄大了肚子,再送回刘府,岂不是皆大欢喜?”

小个儿沙弥“哼”了声,道:“自从明空大师圆寂后,连日来山上妖魔横行,刘员外听说了,早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敢多留?咱们白莲寺的善款刘府捐得最多,住持自然也不好忤他的意。你当是那些村姑民女,可以随便虏来,玩腻了便丢在洞里么?”

高个儿沙弥笑道:“那些是药渣,熬过就丢,自然没什么可惜。这小妞却好比福建的岩茶,需得反复泡上几泡方能尽兴。依我看,住持多半是怕那几个吐蕃的喇嘛瞧中刘府的女人,弄得不好收拾,所以才顺水推舟,送他们下山。”两人一边提灯寻找,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许宣在垂幔后听得来龙去脉,越发怒火如烧。

原来这些贼秃为了修炼妖术,与吐蕃淫僧勾结,将香客中稍有姿色的女子全都虏入这密室,用迷香熏倒。刚才所见的累累白骨,就是被他们杀死丢弃的女尸。又想起之前在水帘洞中所见的那具女子骷髅,以此推算,多半也是这些贼秃所为。

白莲寺虽非峨眉山的大寺院,好歹也是蜀中香火极旺的名寺,想不到却是个无恶不作的淫窟!

林灵素传音冷笑道:“小子,你现在知道谁是真正的邪魔了?这些贼秃打着佛祖的幌子,口口声声普度众生,暗地里骗人钱财,淫人妻女,也不知做了多少罪孽!从老子离开此地到今日,足足六十年,如果西天真有佛祖,为何不降下雷霆,将这些秃驴全都劈死?”

许宣天性好打抱不平,虽知林灵素对道佛各派恨之入骨,此话未免以偏概全,有挑拨之嫌,但目睹此状,仍不由心有戚戚,牙根痒痒。暗想:且不说白莲寺藏污纳垢这么久,无人察觉。单说葛仙人为镇伏魔帝,以身赴死,偌大的峨眉山,除了圆寂的明空大师和那法海小和尚,竞没有一人挺身而出,又如何配得上‘慈悲’二字!对峨眉上下不由起了厌憎之意。

两壁嵌着一片片磨得极为光洁的巨大铜镜,转眼瞥去,只见白素贞春藤绕树似的伏在自己背上,眼波流转地看着自己,脸颊绯红,说不出的娇媚,他脑中“嗡”地一响,心跳加速。白素贞脸上也是一阵莫名的烧烫,转过头,蹙眉道:“这熏香是什么淫邪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