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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将官等人虽然骂骂喇喇极是气恼,却也不敢真与他们顶捶。看得许宣又是鄙厌又是好笑,心想这此横行霸道的丘八遇见狗仗人势的神棍,冲天气焰也馁了大半,这就叫狗拿猫,猫拿耗子,一物降一物。

刘员外战战乾洗地坐在车内,偶被白素贞冷冷地扫上一眼,越发心惊胆战,汗流浃背,任那姓道士如何询问,只自称是成都刘氏,烧香归来,不敢多话。

他是成都巨富,声名颇响,经常给道观建蘸捐款,众道士都认得他,对他反倒比对那此官兵恭敬得多,只盘问了几句,便客客气气地挥手放行。

这此道士对赶车的许宣与婢女打扮的白素贞全都未加留意,只是凝神杳看官兵与马车上的行李,偶有细心盘问的,见许宣驾车姿势熟练老到,毫无破绽,也就作罢。

一路有惊无险,拦截的道士渐渐转少。持近黎明时,已将峨眉样牛遥遥抛到了百里之外。太阳出来后,朝霞如火,前方地势转为平坦,沃野良田一碧万顷,远处山峦叠嶂,起伏似海。微风迎面吹来,夹带着泥土与青草的香气,混合着阳光煦暖的芬芳,极是好闻。

许宣得脱樊笼,激动无已。回头望去,白素贞侧脸望着窗外,被阳光镀照,肌肤光莹如瓷,更觉心旌摇荡。青山隐隐,绿木迢迢,如果能和她永远这么并驰同行,此乐何及?

如此又奔行了四五个时辰,将近黄昏时,终于到了成都郊外。举目远眺,只见科阳残照,印得巍巍城墙一片金黄。

赵讧官勒马回缰,朝车内抱拳行礼,道:“刘员外,托菩萨保佑,一路平安。城门在望,末将还得领军赶回兵营复命,就不送最后一程了。待明日收拾干净,再登门造访。”

刘员外受了一夜惊吓,说话都不利索了,眼睁睁看着众官兵策马扬鞭,朝南郊疾驰,满嘴全是苦木,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如坐针毡。所幸身边的“压寨夫人”似乎并无杀他之意,而是移身做到了“山贼”身畔,这才松了一口气。

晚风徐徐,幽香扑鼻,许宣与白素贞并肩驾马,说不出的轻松喜忧,扬眉笑道:“白姐姐,‘仁济堂’在成都城里设有分号,你将我送到那儿,也就算是到了我家啦……”话刚出口,心中便大转懊悔,自骂不迭:“蠢材,蠢材!她明明说好了送你回临安,你却自作聪明,说什么到成都就算数?他奶奶的,‘仁济堂’在成都有分号,了不起得很么?要你这般耍宝?”越想越是组丧,恨不得掌自己一个耳光,急忙又改口道:“不过我瞧你伤势未愈,不如修养几日,先让店里大夫为你抓上几副药,调理好身子再走不迟。”

白素贞摇了摇头,淡淡道:“多谢许公子!我调息了一日一夜,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等荡灭了那妖孽的元神,我便立即赶回峨眉,寻找小青。”

晚霞如荼,清风依旧,想到很快便要与地分别,许宣心下黯然,当下故意放慢鞭子,驾车缓行。

成都西通吐蕃,南接大理,北临金、夏,是大宋西南重镇,又是商业之都,三教九流云集,即为热闹,繁华殷富不在临安府之下。

盖因此故“仁济堂”在成都设立的分号也是除了临安本部之外,觇模最大的铺子。其分堂堂主南宝棠是许正亭极为信任的心腹,精明强干,威望极高。

每个月末,成都的“仁济堂”都会将当月的李瑞换结为“会子”,连同最新的药材一齐运往临安本部。两边往来即为密切,是以许宣虽然从没到过成都,却对其风土人情早有耳闻,颇为向往。

将近城门,四周车马如流,人语喧哗。许宣勒住马缰,望着城门上的金子巨匾,心中又是兴奋,又是怅惘,叹了口气,道:“终于到了。”

白素贞微微一笑,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们也该分道扬镇了。”他展颜而笑时,如云开雪弃,此时在夕阳下咫尺相望,更是清理不可方物。

许宣心中越发不舍,忖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想起这几日来和她的种肿情状,更如同做了一场大梦,悲喜交加。深吸了一口气,挥鞭叱马,径直冲过吊桥,朝城中奔去。

进了城,车马如流,喧闹如沸,两人在衙角将马车停下,正要离开,那刘员外急忙找住许宣的衣角,颤声道:“大王,那虫子……虫子”……

许宣心情不佳,又叹了口气,到:“放心,山人给你一颗仙药,吃了后包管连肚内的归虫都一并杀死。”顺手从怀中搓了三颗垢丸,抛了给他。几日未曾洗澡,泥丸果然分大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