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和着雷鸣,在许宣耳边不住的嗡嗡回荡,他气血翻涌,周身如裂,眼前急速旋转的逆光虹彩,殉丽的如同夕阳下璀璨的蜀锦,如同白素贞那嫣然俏丽的笑容……
卷一 云海仙踪 七 脱困(中)
他想要凝神看个清楚,却突然感到一阵死干裂费的剧痛,接着“哗”的一声,冰冷刺骨,口鼻喉耳接连灌入冷水,胸肺憋闷欲爆,顿时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短短几日之内,他也不知道昏迷了多少次,这一回更如做了场无边无际的梦,昏昏沉沉里,听到了许多噪杂的声音,看见了一此模糊的身影,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剧痛,几次想醒来,胸口却如压了巨石,眼皮更沉郁千钧。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肠胃突然剧痛如绞,许宣“啊”的一声,猛然坐起身来,睁开眼睛望去,骇得魂飞魄散,还不等大叫,已被身旁那人紧紧捂住了口鼻,那人脖子上带着枷锁,蓬头乱发,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正从他破开的肚子里拉出血林佛的肠子来!
许宣有骇又怒,刚想奋力挣扎,肚子便被牵制的钻心疼痛,冷汗遍体冒出。那人右手猛然的一揪,将他的场子指断,低声道:“小子,想要活命,就老老实实呆着,别动!”
许宣眼前一黑,痛得几乎晕厥。
那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取来一团肠子,塞入他的腹中,又抓起针线,飞速穿缝,嘿然道:“他奶奶的,五雷连环轰顶,又挨了那个狗贼一击,你小子五脏六腑全都碎了,居然还能侥幸活命,葛老道儿的金丹果然有点门道。嘿嘿,老子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救你一命,欠你的就算全部还清了。”
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赫然便是林灵素。
许宣惊疑骇异,不知道林灵素究竟在做什么,忍痛环顾,四周三面石墙,一面铁栅栏,铁栅栏外事漆黑阴森的走道,一盏昏黄的油灯明灭摇曳。
低头望去,自己双手了双脚都冀着镣镝,身穿粗麻闪衣,上身袒露,胸膛了肚腹上有着一横一斜两道长近一尺的新疤,全都以黑线穿隆,稍一动弹,便参出点点鲜血,痛不可当。
林灵素手指穿楼,正捏着针线缝合他小腹上的创口,身边丢了几团黑手手了血淋淋的东西,仔细一看,竟是心脏了肝肺之属。饶是他胆大包天,也不禁寒毛直乍,骇俱难言。
“好了,大功告成”,林灵素丢掉针线,拍了拍手,“牢里没你这等年纪的小孩子,这此内脏未必完全匹配,你且将就着用吧。”
牢里?许宣心中一沉,大感沮丧。这里铁窗石壁,除了大牢又会是哪里?看来他们终究未能逃脱,还是被王文卿等人擒住,囚禁狱中。
再一细想他话中之意,忽然寒意钻心。难道他将自己开膛破肚,竟是为了将碎裂的脏肥一一替换?那么这地上的内脏,岂不如——…岂不是从自己体内剜出来的?
林灵素见他瞪目结舌,骇讶恐惧地瞪着自己,似是觉得有趣,哂然道:“小子,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既然坏了,自然要用新的更换。”从地上抓起那团内脏,丢在他怀里,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既然你舍不得丢。还你便是。”
仁济堂中名医济济,许宣从小见过的奇妙医术也不知有多少,却从未听说心肝脏腑也能“以新换旧”。一时间脑中空茫,心中震撼难以言表。突然又想,自己体内的心肝肠脏既然都是换来的,“来源”又是何处?
林灵素似知他所思,往石壁一靠,舒舒服服的翘起二郎腿,嘿然道:“放心吧,这大牢里关押的全是秋后问折的死囚,我杀了两个无关紧要的,给我俩腾出位置,顺便取此脏器换给你,一举两得,真是便宜了你小子!”
你双腿明明已齐膝二断,此时竟似完好无损。凝神细看,才能瞧出两道极细微的浅红疤线。想必也是他“借”其他囚犯的双脚,给自己续接上的了!
这魔头杀人如麻,在他眼里芸芸众生都不过是草芥蝼蚁,更何况这此注定一死的囚犯。
但此地既是死牢,守卫森严,铁栅栏根根粗如婴臂,他又如何来去自如,取人脏腑手足?既能来去自如,又为什么不逃出大牢,反倒施施然赖在这里?许宣疑惑不解的时候,走道里传来“咣当”一声,火光摇曳,影子闪动,有人骂骂刷喇地走了进来。
许宣一凛,急忙将兜在怀中的心肺肝肠全都塞到乱草堆下。还不等坐好,三个狱辛已拖着一个血迹斑斑的囚犯大踏步走了过来,打开斜对面的空牢,一脚将他蹬了进去。
一个络腮胡子的牢子又上前踢了几脚,骂道:“你个仙人板板,主子都被送到京城问斩了,还充什么忠肝义胆。下贱的奴才!”
笑声和着雷鸣,在许宣耳边不住的嗡嗡回荡,他气血翻涌,周身如裂,眼前急速旋转的逆光虹彩,殉丽的如同夕阳下璀璨的蜀锦,如同白素贞那嫣然俏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