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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行,游人更多,除了船船,河上还有众多见所未见的杂耍演出。几艘长船沿岸排开,船头架着求签,七八个少年正前后抛荡,突然借势腾空飞起,连续翻了几个花哨的筋斗,轻盈跃入水中,可得两岸喝彩不绝。

岸边有人舞狮,有人舞龙,还有人在表演爬杆入踏索。别说白素贞,连许宣也极少见到如此热闹景象。

他早就听说过“十里秦淮甲天下”,建康是南唐故都,数朝金粉,繁华更在临安之上,今日亲眼目睹,才知果不其然。一时间也看得目眩神迷。

忽听有人叫道:“送瘟船就快开啦!”人流顿时汹涌起来,争先恐后地往不远处的朱雀桥挤去。

朱雀桥下泊着一艘无人的五彩木舟,船上放着五瘟神像,堆满了各种纸糊的男女,牲畜。

众人拥到桥上,将写了祈愿的叠纸纷纷抛入船中。不过片剔,锣鼓齐奏,爆竹大作,送瘟船徐徐顺流而行。

众人欢呼着将灯笼梆入船中,蹿起几道火苗,被大风鼓卷,整艘船顷刻燃烧起来,火光熊熊,朝城外驶去。

林灵素嘿然道:“祸来不能挡,福去不可留。区区一艘木船,便想打发瘟神,简直是痴人说梦。”转头瞟了眼船中众人,扬眉道,“你们说是不是?”

画船里除了他们三人,还有两个船夫,一个华服公子和五个乐伎。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都朝那华服公子望去。华服公子脸色入土,连连点头。

那华服公子姓王,本是建康城中的富伸,这艘船是他租来游河的,就连那几个女子也是他府中家伎。

佳节前夕,王公子正依红偎翠,在秦淮河上游得快活,这三个瘟神却突然从天而降,手下几个家丁稍有反抗,立即便被林灵素丢下河去。他吓得大气不敢出,只能龟缩一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此时听瘟神发问,又哪敢再有二话?

林灵素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拍案道:“好酒!如此美酒,又逢如此良辰美景,岂能没有歌舞助兴?来,唱几首应景的小曲儿给老子听听。”

几个乐伎又相互对望一眼,一个紫衣歌姬清了清嗓子,拨弄琵琶,怯生生地唱到。“佳丽地,南朝盛事谁记?山困故国绕清江,髻鬟对起,怒涛寂宾打孤城,风楠遥度天际……”

许宣一愣,想不到这么巧,竟是周邦彦的这首《西河》。

那歌姬声音低柔,唱的那句“山困故国绕清江”尤为哀婉。林灵素“哼”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许宣心中一震,这才醒悟林灵素在神农顶上诱供陆成仇所说的,“逃往建康”的神秘女子便是那玉如意的主人!

周邦彦曾任漂水知县,这首《西河》又名《金陵怀古》,唱的便是建康兴亡的感叹。那女子借尸装死,在洞壁上剔下这首词,自是在暗示林灵素航的下落~

林灵素带着他们前往神农顶,也是想从陆成仇口中加以证实,所以才会说出那句“你们果然没有骗我,否则这里就要成为两位殉情之所了”的话来。

这几日许宣被林灵素带着辗转千里,疲于奔命,只顾想着如何脱身,救出父母,竟未曾想明此节。又想,那女子不知与林灵素有什么亲密关系,当年上峨眉,多半与此魔头有关。她从陆成仇与前妖后的肚中取走的又是什么?林灵素追到建康,所要找的究竟是人呢,还是陆成仇腹中之物?

思忖间,又听那歌姬唱道:“断崖衬,犹侧倚;莫愁艇子曾系。空余旧迹郁苍苍,雾沉半垒。夜深月过女墙来,伤心东望淮水。酒旗戏鼓甚处市?想依稀了王谢邻里。燕子不知何世,向寻常,巷陌人家,相对如说兴亡,斜阳里……”

白素贞虽不太明白词中意思,但听那曲调苍凉悲惋,也不由得一阵莫名的难过,船外的种种热闹景象,反侧变得遥远了隔阂起来。

林灵素自斟自饮,连喝了十几杯酒,神色变得更为古怪,冷笑道:“姓周的小子空负词名,一辈子也没出几首像样的词,也配和苏东坡相提并论?他奶奶的,一首词里化了别人三首诗,了不起么?”

周邦彦的词名气极大,这首《西河》更是脍炙人口,许宣听他如此贬低,忍不住起了反感之心,他记性极佳,顿时想起从前在家中所听到的食客论瓣,脱口道:“化用别人诗词,常有之事,化用得浑然一体,就算本事。照你这么说,晏几道写,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岂不是成了文贼?李煜写,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也是化自刘禹锡的,水流无限似依愁,……”

再往前行,游人更多,除了船船,河上还有众多见所未见的杂耍演出。几艘长船沿岸排开,船头架着求签,七八个少年正前后抛荡,突然借势腾空飞起,连续翻了几个花哨的筋斗,轻盈跃入水中,可得两岸喝彩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