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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宣呼吸一窒,身不由己地翻了几个筋斗,一头撞在楼梯的扶栏上,眼冒金星,险些滚下楼去。睁眼再看时,白素贞、小青也被那气浪推飞出丈许,一个靠墙而坐,一个俯卧在地,所幸并无大碍。

妖后原地翩然凝立,似乎一动也未曾动过。林灵素却软绵绵地倚坐在瑞兽香炉旁,脸色惨青,嘴角沁着一丝鲜血,显然中毒颇深,一击不成,反被妖后重创,封住了经脉。

许宣心中不由暗暗叫苦。原想引来这妖女,与林灵素斗个两败俱伤,岂料这魔头竟会着了她的道;而自己三人又或中迷毒,或被封脉,无力动弹,只能做俎上鱼肉,眼睁睁地任她宰割了。

妖后款款上前,伸手擦去林灵素嘴角的鲜血,柔声道:“李郎,你还是乖乖地坐着,不要妄想冲开经络。真气越是运转,这四种毒流速便越快,等到了心、脑、玄窍,神仙也难救啦。”

林灵素喘着气笑道:“你不是说要……要将我千刀万剐,寝皮食肉么?中了这剧毒,可……可不好下口。”

妖后格格笑道:“你的‘百纳大法’我又不是没有见过。如今你身上还有多少骨肉是你自己的?我吃了作什么?当初你甜言蜜语,骗我将什么都给了你,就连秘不外传的‘上清微雷法’也一五一十教了你。想必你的那些‘百派秘籍’全是这般骗来的吧?”顿了顿,柔声道:“所以即便要吃,我也当切下你的舌头来下酒,其他那些皮肉,就由它腐烂生蛆好了。”

“上清微雷法?”许宣一凛,恍然醒悟,失声道,“是了,你是茅山前嗣法宗师李少微!”

茅山上清派奉道教女神碧霞元君为掌门,掌门之外,另立女弟子为“嗣法宗师”,统领教中大事,男弟子最高也只能担任“辅教宗师”一职,即便徽宗朝大名鼎鼎的刘混康亦不例外。

李少微本是孤儿,经葛长庚引荐,被朱洞元收为弟子。她天资聪颖,十八岁时便修成“上清微雷法”,能感应天地阴阳,化气为雷,名动天下,所居处屡现祥瑞,故被立为茅山“嗣法宗师”,甚至被传为“碧霞元君转世”。可惜后来不知何故,竟因情失身,犯了上清第一禁例,被逐出师门,从此不知所踪。

此事可谓茅山派百年来的最大丑闻,道门各派常以此相讥,许宣便曾听铁剑门的道士说过几次。李秋晴既是李少微的女儿,这便难怪葛长庚临终时嘱咐将她交托给朱洞元。只是不知这妖女为何会在魔道中越堕越深,成了正道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后?

林灵素哈哈笑道:“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你的名气还是这般响,连这黄毛小子也都知晓。难怪世人说,‘不能流芳千古,也要遗臭万年’。这么说来,你岂不得感谢我?否则时至今日,你还是那干巴巴、冷冰冰,一点活人味儿也没有的老姑婆,哪能活得这么惊天动地、有滋有味?”

妖后柔声道:“是啊,我感谢你感谢得紧,所以定要投桃报李,让你也尝尝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滋味。”

莲步轻移,绕到林灵素身后,右手举起一根三寸来长的青色骨针,道:“这根针用灵犀骨制成,淬了八十一种剧毒,扎入你的泥丸宫,一来可以让你僵而不死,痛不欲生;二来可以用‘灵犀照神法’感应你的所思所想,就算你不开口,我也能一字不差地洞悉‘神霄五雷谱’和百派心法。你说是不是妙得很呢?”

“灵犀照神法?”林灵素一怔,笑道,“胡说八道。这法术失传了几百年,你又从哪里学会?”

妖后叹了口气,道:“李郎,只许你盗墓,就不许别人掘尸么?这法子既是唐朝失传的,哀家难道不能去挖唐朝之前的古墓?”

许宣在一旁听得心头大凛,掘人祖墓乃是斩立决的大罪,这妖女为了报仇,竟无所不用其极,连这等为人不齿的下三滥之事也做得出来,难怪当初会被上清派逐出师门。

妖后夹起骨针,刚欲朝林灵素头顶拍下,林灵素突然转身,闪电似的一掌击在她的肩头。

“嘭”地一声,绚光爆舞,妖后大叫一声,骨针脱手没入横梁,右手亦猛击在林灵素的胸口。

两人猛地一震,鲜血齐喷,彼此却像磁石附铁,紧紧粘在了一起,四周气浪滚滚涡旋,陡然朝外一鼓。

“嘭嘭”连声,琴阁的屋瓦、窗棂顿时炸飞。许宣三人亦被那无形巨力拔地掀起,齐齐猛撞在墙上,险些背过气去。

只见霞光闪耀,映得四壁光怪陆离,林灵素与妖后四掌交贴,陀螺似的越转越快,又猛地朝下一挫,盘腿落定。

妖后的斗笠、人皮面具俱已震碎,黑发披散,脸白如雪,五官与李秋晴果然有几分相似。只是双眸寒冷如冰,衬着脖颈上的那几滴殷红的鲜血,显得说不出的凄厉冷艳。

许宣呼吸一窒,身不由己地翻了几个筋斗,一头撞在楼梯的扶栏上,眼冒金星,险些滚下楼去。睁眼再看时,白素贞、小青也被那气浪推飞出丈许,一个靠墙而坐,一个俯卧在地,所幸并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