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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替妹妹取了一个如她金发粲焕的名字,一个用在嗜血族身上该是突兀讽刺的名字,那是父亲不可得的想望。

掀开檀木镶彩贝的音乐盒,叮当乐音流泻,一对细腻的小小人偶相拥起舞,乐不可支的转呀转呀。

房中一角放了一座精巧可爱的彩绘钢琴,琴盖亦镶嵌白色百合花,琴键方整透白,轻轻敲击,便发出清亮悦耳的脆琅声,与楼阁那台管风琴的阴森肃穆截然不同。

大部份的嗜血族人对音乐皆有极佳天份,也许,是需要更多丰富的音声来排遣漫漫长夜,以及填补伴随永生的空洞寂寥吧。

妹妹不仅喜欢跳舞,同样也喜欢唱歌,喜欢弹琴,大家常常围绕在她与这座琴旁边,聆听甜蜜的歌嗓与琴音活泼合鸣,她的声音安抚了他们嗜血的焦虑与浮躁。

视线穿过垂缀的流苏帷帘,望向同样镶有百合的象牙白棺,妹妹的安睡之处。

她不爱独自一个人睡,常常硬要挤进他的银棺,与他依偎同眠。

他问,为何不睡自己的棺呢?

她说,我会做恶梦。

什麽恶梦?

我梦见父皇死了,还有母后和妈妈,大家都死了,最後连我也死了,只留下哥哥一个人……哥哥看起来好孤独……好寂寞……

哽咽,说不下去。

他嘲笑,儍瓜,怎麽把梦当真了?

妹妹很认真的问,哥哥,我会死吗?

又是个儍问题,你明知我们是不会死的。

哥哥,我不想死,因为如果我死了,你一定会很寂寞。

可,她却死了。

就死在他的利牙之下,在他的臂弯中化为尘烟消逝。

他应验了她的恶梦,寂寞的,一个人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