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悟站稳之后,方才抬起头来,冲着赵君卓友好的笑了笑。
路边屋檐上挂着的灯笼里烛火摇曳,透过或是五色彩纸、或是绢帛的等笼罩映射出来,便也染上了继续昏暗的颜色,这般微弱的灯火映在赵君卓那张俊美、清隽而又透着几分冰冷的面孔上,萧悟竟是微微一愣,完全没想到自己不小心撞到的人,竟是一位五官如此精致的年轻郎君。
只不过,看他身上的衣着打扮和颇为清冷孤傲的气质,显然不会是什么寻常百姓,多半也是出自门阀世家的儿郎,然而,在这偌大的长安城中,若是有哪个府上的小郎君长了这样一幅好相貌,便是门第不显,似乎也不应该这般沉寂无名。
想起自家兄长萧恒过几日便要参加今年的科举,并且,外地的学子也都已经纷纷赶赴京城,萧悟便琢磨着,这位被自己不小心撞上的年轻郎君,单看年纪,似乎同萧恒差不多大,没准便也是要参加这次科举的学子,亦或是年节之时来长安城探亲做客的……
比起萧悟好奇的盯着人家打量,萧燕绥扶了一把萧悟之后,便只是抬起头来,漫不经心的扫了赵君卓一眼。
长得是挺好看的,不过眼神间的郁色很深,看着就是个清冷的性子,应该不是个好相处的,而且,刚刚虚晃扫过一眼的时候,萧燕绥便隐约觉得,这个年轻人的眉眼间似乎还有点眼熟,但是她却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在何处见过这个人,自然也就更加不会认识了——或许碰巧是京城里哪家她正好见过的人家里的亲戚吧!
萧燕绥瞥向赵君卓的时候,赵君卓也正在看她。
才撞到自己的那位小郎君一身锦衣华服,身边跟着的好几个随从护卫全都面露关切之色,若非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还算友好,估计那群护卫刚刚就已经上来了。
至于旁边这位神态从容不迫的小娘子,皮肤白皙,五官本就生得好看,尤其一双眼眸漆黑明亮,灿若星辰,她的视线飞快扫过的时候,正好同赵君卓对视了一眼,只不过,两个人谁也没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的互相错开了目光便是了。
当然了,最引人瞩目的地方其实在于,萧燕绥的一头长发如瀑,却只是随意的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漆如墨染的发间不带任何一星半点的发饰,整个人看起来十足的清雅,打扮得素淡得紧,偏偏看她身上价值不菲的披风皮毛,以及身边这一大群护卫,却又完全不是这么个意思了……
“哥,走吧!”萧燕绥很快收回目光后,漫不经心的向萧悟说道。
萧悟很快“嗯”的应了一声,又冲着赵君卓略微颔首示意,旋即便转身离开,径自朝着刚刚就瞄上的张岱和张十四娘所在的方向去了。
一直等到萧燕绥和萧悟兄妹俩个的身影走远,渐渐溶入了灯火繁华热闹的灯市,再也看不见的时候,赵君卓才微微困惑着收回了目光。
终于有机会能够插上话的那个仆从连忙关切的问道:“小郎君,刚刚没事吧?”
赵君卓微微摇了摇头,很快便收敛其内心一瞬间起伏的思绪。
萧燕绥刚刚瞥过来的时候,明明是不带任何感情的淡淡一眼,可是,从她那种颇为随意的表情上,赵君卓却诡异的有了一种熟悉感——就像是当年的她表面对母亲刘氏的时候,连表面上嘘寒问暖做做样子的兴趣也无,但是,等到刘氏病重之时,她却又主动用最决绝也最有效的方式,将所有的一切尽数解决,一力承担起了原本并不应该压在她的肩膀上的厄运和艰难……
赵君卓平日里便从来都是这样一副漠然的态度,说话做事从来都是不冷不热的,那个仆从见了,也没多想,便只是继续安安静静的跟在了赵君卓的身边。
过了一会儿,见赵君卓始终不曾移步,那个仆从才小声提醒道:“小郎君?”
赵君卓的视线落在深沉的夜色中,仿佛在缅怀和回忆着什么,随后又静静的凝望了一眼之后,方才收回目光,淡淡道:“走吧!”
见面不识的擦肩而过之后,萧燕绥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随着萧悟一起,朝着河边的方向走去。
河岸边的这条街上,张灯结彩一般的挂了两排花灯,因为邻着河水,柔和微弱的灯笼映在水面上,偶有一阵凛冽的寒风吹过,而在那一望无垠的河面上,却是波光粼粼,光影绰绰,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映在水面上的花灯好看。”萧燕绥微微睁大了眼睛,笑着说了一句道。
萧悟也点了点头,却压低声音,小声同妹妹嘀咕了一句道:“就是可能不太吉利,你知道的,嗯……”
对于这种封建迷信,萧燕绥眼神微妙的瞅了萧悟一眼,只不过,碍于旧时民俗如此,她倒是也没多说什么。
萧悟站稳之后,方才抬起头来,冲着赵君卓友好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