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客,只不过是“海外来客”的简称,按照峻行他们这边的定义,一切通过虚海从另外国界而来的人,都称为海客。

而且区分海客最精确的方法就是——他们听不懂十二国的语言,只能用自己的母语交流。如果有从海边漂流而来又听得懂国语的海客,他们一般都是仙人,甚至是妖魔。

难怪峻行妈妈第一眼看到她,就问她是不是妖魔的化身。更纱心里想到:她也听得懂这边的话,那她是仙人还是妖魔呢?

不过她能肯定的就是,她一定是个海客。不仅她自己,就连在雾中碰到的、看不清脸的朱理和今天遇见的阳子,估计都是海客。

因为更纱发现阳子对闾胥说话时,脸总是微微低着,遮住了眼里异样的神采。那是一种保护色,历经苦难的白虎村民用来自保时,也会这样淡淡地闪动着眼睛。

更纱很清楚,阳子为了自保,向闾胥撒了谎。

七天前,这个国家的顶端处虚海发生了日蚀,从不同空间卷过来一些人,阳子就在里面。她和朱理却是今天才清醒的,因此她猜测,这七天是她和朱理的空窗期——他们在雾中昏迷了整整七天!

“那么你呢?”闾胥执起笔,开始询问更纱,打算誊录她的说辞。更纱想了想,照着阳子说法,也虚构了一个故事:“我从很远的村庄来,村子里没有水,村长派我去都城祈雨。这是我第一次出门,半路上碰到了一只大鸟,将我们车子掀翻了——我猜想我的旌劵就掉在了路上。”

“一只大鸟?”闾胥搁下笔,皱眉问,“是妖魔么?”

更纱点点头,看着里胥的反应。

闾胥果然惊慌了起来,连忙站起身,朝外走去。“咳,我先去报告县里……最近妖魔横行,这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走远了,还能听见他的叹息传来:“如果舒荣女王能登基就好了,我们庆国就不会有妖魔了。”

更纱和阳子相携走出官府,更纱打量着四四方方的院落,却听到阳子问:“更纱,你在看什么?”

“如果我们被抓起来了,我必须找到逃跑的方法。”

阳子蹙住眉:“我们不会被抓的。”

更纱停住脚步,看着阳子的眼睛说:“阳子,我们是海客,这个隐瞒不了多久。”

阳子有些吃惊地看着更纱:“你——怎么知道?我换了衣服,又懂这里的语言,你应该看不出来呀!”

更纱的面容清澈明朗,像是户外的阳光。她笑了一下,说道:“我不仅看得出来你是海客,我还能猜得到,你就是景王殿下。”

阳子突然抓住了更纱的手,飞快地奔出了官府,一路上熙熙攘攘的身影朝后退去,都遮不住阳子灿烂的红发飘舞。直到跑到驿馆外转角处,阳子才松开更纱。

“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阳子退后一步,警惕地看着更纱。

更纱注意到了她握刀的姿势,知道她已经起了疑心,吞吞口水说道:“七天前,虚海发生了日蚀,卷进来三个陌生人,你,我,朱理。在一个叫缥缈林的树林里,我已经见过了朱理,后来你告诉我,他就是已逝塙麟要找的王位继承人,也就是巧国的新王。而你呢,阳子,手上拿着的水禺刀又说明了一个问题,你就是景麒新立的王!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如果我没猜错,景麒肯定对你说过,凡是历届新王,手中都持有御国的信物,这些信物只能由新王一人才能拔|出来,就像你的水禺刀,就像朱理手中那把雪亮的剑!”

阳子很震惊地站着,看着更纱没说出一句话,此时的水禺刀,突然微微焕发着水蓝色光彩。

更纱看到了这个奇异的现象,指着水禺刀问:“发生了什么事?”

阳子低下头看了看,轻轻叹出一口气:“水禺刀在示警,有妖魔来袭。”

说时迟那时快,天空中急速俯冲而下一个巨大的阴影,毫无预料地,遮住了蓝天白云,伸张的两翼,如同垂天布幔。

“你快躲起来!”阳子拔出刀,指向前方,转脸急急地对更纱说,“这七天来一直有妖魔追击我,我都已经习惯了,你是普通人,没办法抵挡它们的攻击!”说着,她轻轻一跃,闪身跃上了对面屋檐。

更纱贴着墙根快速朝前奔跑,眼角一直关注着在屋脊之上闪跃的阳子身影,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身躯无比轻盈,似乎也具备有一冲而上的原动力。

但现学的知识告诉更纱,天灾人祸其实是自然规律,和海客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