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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陛下说了“说”字,那么便是没话也要找到话来说,王子腾官位高些,小心翼翼道:“恕臣等愚昧,不知陛下所指何事?”

他语气有些虚软,不是因为跪的太久,而是因为李熙非是暴戾之君,对下尚算宽仁,这种二话不说先跪一个时辰的事儿,以前还从未有过,可见若非李熙动了真怒,便是他们有确实的把柄被李熙抓住。

李熙脸色一寒,王公公上前半步,以内侍特有的尖细嗓音道:“两位大人,万岁爷问的,是林家大姑娘的事儿,你们两位不会不记得了吧?万岁爷看着两位乃是国家重臣,不想伤了你们的体面,才叫到这里来问,若是两位想不起来,可是需要去刑部大牢里好生想想?”

“林家大姑娘”五个字一出,王子腾和付尚德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后背很快被冷汗浸湿,原就摇摇欲坠的付尚德更是眼前一阵阵发黑。

鲍太医家小喊冤的事儿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此事他们自认做的干干净净,便是刑部去查也查不出什么来,何况鲍太医名声早坏了,刑部那边再怎么不会偏帮那群孤儿寡母,是以并不是很担心。

两人在宫门前相遇,知道对方和自己一起被召见时,心里便有了不详的预感,一进门便被罚跪更让他们忐忑难安,却也还带了几分侥幸的心思——鲍太医算什么玩意儿,他的死能让陛下亲自过问?何况除了极少的几个人,谁也不知道同王子腾与此事有关,陛下将王子腾也传了来,应该是不知道此事的吧?

此刻被王公公一语点出来,最后那一点侥幸的想法顿时整个翻转过来,成了他们绝望的源头——竟然当真是为了此事,那万岁爷将王子腾一并招来,就是连天牢杀人灭口的事都知道了?

顿时连王子腾都开始摇摇欲坠——这事儿若被李熙知道,纵子行凶,欺君罔上这两条罪名,已经足够让王家万劫不复。

付尚德更是不济,差点软成一滩烂泥……他好容易爬上三品高位,如今别说是前程,只怕是连性命都要没了。

李熙见二人匍匐在地上,冷汗一滴滴落在地上,将地面都浸湿了一小片,顿时脸色越加难看起来,冷哼一声。

王公公知李熙已经不耐烦了,开口催促道:“两位大人,怎么?还没想好?还想让万岁爷等多久啊?”

王公公此言一出,反而让王子腾慢慢镇定了下来,若是当真李熙什么都知道了,他们两个此刻早就进了天牢了,还会在这里?他们的圣宠,还没达到犯了这样的错误之后,李熙还会浪费时间将他们叫来骂一顿,看他们的认错态度来考虑要不要给他们再一次机会的程度。

若是陛下所知不多,那么此事也不是没有转机,最起码,保不住官位还能保住性命啊……

当下膝行上前,痛哭流涕道:“臣……有罪!”

李熙冷冷看着他,道:“说。”

王子腾道:“臣有一胞妹,乃是工部郎中贾政之妻,林家姑娘的舅母。舍妹不知怎的,鬼迷心窍买通鲍太医对林家丫头下了药,后来鲍太医被林郎一状告到了顺天府,舍妹怕牵累到自己,慌乱之下,买通了狱卒,行了杀人灭口之事……臣之后知道此事,也痛心不已,但一来到底是臣的妹子,二来,也怕坏了王家的家声,是以一时糊涂,就去求了付大人,想将此事以家法私了……”

有些事,有了一次便有二次,王子腾早先已经出卖过王夫人一次,当时还颇为内疚,想的是极力补偿,只可惜王夫人不领情,对他们一家子态度不冷不热,说话句句带刺,这般热脸贴冷屁股贴多了,他们也腻了。是以这一次,王子腾对再次出卖王夫人半点不适也无,一边是不知好歹的妹子,一边是合家大小的性命,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且原就是她惹出来的事,也该她自己承担责任!

付尚德也是心思灵透之人,听了王子腾的话如何还不明白,更怕王子腾将事情朝他身上推,也是老泪纵横的接口道:“臣当时初任顺天府伊,牢里便出了这种事,小人担心此事传扬出去,有损朝廷声望,是以对外便说是鲍太医是畏罪自杀……那行凶的四个狱卒供认不讳,臣事后已经将他们悄悄处置了,万岁爷明鉴,臣并非是滥用私刑,臣衙门里还留了他们的口供——万岁爷,臣错了,臣不该擅做主张,臣有罪!臣有罪啊!”

付尚德当时虽赶鸭子上架成了帮凶,却也知道此事捅出去的后果,是以当时留了后手:一是此事并未具本上奏,省了铁板钉钉的欺君之罪,二则是让那几个狱卒写了供状,但供状上交代的却是他们历年来在牢里为非作歹之事,至于鲍太医的事,只是只言片语的带过,连受何人指使都没有,这样事情无论怎么变化,他都能有回旋的余地。

既陛下说了“说”字,那么便是没话也要找到话来说,王子腾官位高些,小心翼翼道:“恕臣等愚昧,不知陛下所指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