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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平笑道:“那个仙道彰虽然说话温和,但骨子里自有一股傲气,此时虽命途不济,可绝然不肯甘心,一定会尽力改变目前的状态。只看他目光中对那流川枫的怜爱就知他必要凭自己的能力来让流川枫过好日子而不愿假手他人,更不甘居于人下,受人荫护。何况,他还是个秀才,有科考的资格,本人言谈中又显其才。他日只要时运一到,金榜题名,自有说不尽的锦绣前程,谁愿意留下来当个强盗。”</p>

樱木大不服气:“我们可不是一般强盗,我们是申张正义造福百姓的侠盗,当侠盗有什么不好?”</p>

“是,是没什么不好,只不过一生一世见不得光,一旦被抓就会被砍头,死不得全尸还要挂在城门示众,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良家子弟,哪个愿当强盗?”洋平耐心地说“纵然你将他强留了下来,他心中亦有一股不平不甘之气,他日反而为祸,倒不如任他去了。也常留这份情义。此人虽颇有心机,倒也有些正义感,那流川枫又是至性之人,我们应该希望他们前程远大,他日若能为官,或能造福一方百姓。”</p>

樱木无可奈何:“算了算了,每次你的道理都有一大堆,我说不过你。只是可惜,我真的蛮喜欢他们两个的,居然不能留下来。”</p>

言下仍有无尽怅然之意。</p>

仙道似乎感觉到樱木的心思,只觉背上发寒,脚底生风,硬拉着流川紧赶慢赶,终于赶回了陵南,才松了一口气,相信已经“脱险”了。</p>

仙道昭闻知所有地契都被抢走的事大为震怒。但,被抢是无可奈何之事,那一带强盗猖狂的消息早已传来陵南,而且先前以为仙道必病死弃他而去的两个管事也只说是遇上强盗所以被冲散,所以仙道昭信而不疑。天下间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被强盗抢是有罪的事,所以仙道昭也不能拿仙道如何。可是那么一大笔地产,又是历代祖先的心愿,叫仙道昭怎么不肉疼,最后气极之下将仙道与流川枫赶出家门,任他们自生自灭,再不理会了。</p>

原本仙道家的下人对仙道也没有感情,自然也没有半个人为他们求情。</p>

仙道与流川也早有觉悟,更不哀求。除了随身衣物,和他们视如性命的流川澜留下来的书册和最微薄不过的一点点银两,他们什么也没有带走。</p>

原本,仙道此次的事情如果办得好,或可以稍稍讨好仙道昭略为改善一下他在仙道家的地位,在仙道家的事业中弄到一个小位子也可以有立足之地,但仙道却毫不后悔自己的做为。</p>

那一年,仙道彰二十一岁,流川枫二十岁。</p>

那一年,他们两个人站在仙道府门外,上无片瓦,身无长物,除了彼此,什么也没有。</p>

那一年,他们全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并以此为骄傲。</p>

那时,他只拥有他,而他也只拥有他。</p>

那时,他们还年青,他们还热情,他们还天真。</p>

那时,他们还以为这世上毕竟还是正义多一点的,那时他们仍然认为好人应有好报,那时,他们执着地相信,只要深爱着彼此,只要一直坚持着这颗心,无论多少困难,多少艰苦,他们终可以相伴相依,一起渡过。那时,他们仍然认定,只要此心不改,只要此志不悔,终有一日,他们能战胜天地,战胜命运。</p>

那时,他们仍不知道无依无靠的人在这尘世间生存到底有多少苦难,他们仍不知道,世情究竟如何艰险,那时他们更不知道,人的心,可以狠毒无情冷酷到什么地步。</p>

那时,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但他们拥有彼此,所以幸福,并相信这样的幸福会一直持续到最后。</p>

功名误</p>

之十五</p>

流川醒来已有四五日了,仙道自然是每日里衣不解带守着他,自有无限关切深爱。而藤真也是同样关怀的他的身体状况。</p>

流川人虽醒来,但倍受折磨的身体却需要很长时间的调养才能好转。仙道因着当日仙道礼故意说的一番话而心中万分担忧,不知如何宽慰流川才好,更不知应如何向他表明自己这一颗,无论任何事情也不能改变的心。</p>

什么理法道德,什么王法体制,什么高官厚爵,都不足以让他放弃流川。</p>

什么流言非语,什么污秽脏肮,什么恶意传闻,都不会让他对心爱的人失去信心。</p>

可是,他却什么也不说不出来。他自己尚且不知如何在未来的生活中寻求两全之道,又如何对流川空言保证。更何况,流川知他至深,流川的目光永远可以穿透他的灵魂,看到他内心深处的彷徨。</p>

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对流川的心永远不会改变,他唯一害怕的是仙道礼的那一番话真正刺痛了流川伤到了流川。</p>

洋平笑道:“那个仙道彰虽然说话温和,但骨子里自有一股傲气,此时虽命途不济,可绝然不肯甘心,一定会尽力改变目前的状态。只看他目光中对那流川枫的怜爱就知他必要凭自己的能力来让流川枫过好日子而不愿假手他人,更不甘居于人下,受人荫护。何况,他还是个秀才,有科考的资格,本人言谈中又显其才。他日只要时运一到,金榜题名,自有说不尽的锦绣前程,谁愿意留下来当个强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