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为这一种无法说出口的隐秘期盼,天王有时候看到自己的母后和阿修罗王来往过密,他不但不生气,反而有点开心——他觉得这才是他期盼的一家人。
年幼的孩子起先并不知道这样的来往在旁人眼中会显得异常,直到他从侍女口中听到了议论,他很生气,却不是对阿修罗王,而是对那些什么都不知道就只会乱说的人。“阿修罗王和母后才没有睡在一起”——年幼的天王想要反驳那些带着诡秘神情窃窃私语的宫人,可是没有人相信他,所有的宫人都只会用一种刺眼的好似包容宠溺的神情敷衍他,慢慢地,天王也就放弃了辩解,尤其是在他发现那些嘴碎的人从来都只会在他和母后面前说这些,从不敢在父王或阿修罗王在场的时候议论半句,他也就明白了一件事:在这个天界,拥有力量比拥有地位更加重要。于是,天王在学武的时候越发用心,越发勤奋刻苦,期望自己能够早一点变强,这样才能够保护母后,保护阿修罗王。
什么权衡利弊、分析局势,这些对于年幼的孩子而言都太过复杂。天王也就不会像“成年人”那样想到什么“我要避开阿修罗王好摆脱流言”,对于孩子而言,亲近的人比说闲话的人重要太多,他没有任何理由要为了那些整日不事生产只会享受的神族而疏远如同父亲一般的阿修罗王,更不会像某些傻孩子一样哭着去找母亲哭诉“你为什么对不起父亲”。
小小的天王看得足够明白,父王从来也不会主动来找母后,如果不是必须两人同时出席的场合,父王恐怕压根都不会想到母后,如果一定要说谁对不起谁,那么他更能够相信是父王对不起母后,整天跟神秘的水占者般罗若和北方将军毗沙门天混在一起。
唯一让天王有一点不开心的是,比起他这样被迫收下的学生,阿修罗王还有着更加亲近的人——阿修罗族的王子苏利耶同样也接受阿修罗王的教导,因为师从同一人,天王和苏利耶难免会有碰上的时候,每次苏利耶都会赖在阿修罗王膝盖上亲昵地喊“王”,一被摸头就会悄悄地甩给他一个挑衅的眼神,硬是让天王嫉妒在心却没法说。
天王知道苏利耶是阿修罗王兄长的儿子,两人有着同样的血统,当然会比他这个外族人更加亲近,要不是因为他的母亲以前是阿修罗族的巫女,恐怕阿修罗王当年根本就不会勉强收下他这个学生。可是,如果把这种嫉妒摆在脸上,那就太难看了,天王能做的只有更加努力,他只有在比试的时候赢过苏利耶才会稍微感觉到安慰,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对阿修罗王展示自己学习的成果,来告诉他仰慕的阿修罗王——您没有收下一个没用的学生。
阿修罗王前几年出征,天后舍脂固然非常不舍,天王又好到哪里去?最后这个平时还记得提醒自己要坚强勇敢的小王子拉着母亲的手哭得一塌糊涂。
几年来,天王时刻关注着边境的消息,巴巴地期盼着阿修罗王凯旋,好不容易边境传来消息,他比谁都激动,直接就跑去找母后,恨不得到仞利天外去迎接阿修罗王。
不过,天后舍脂总是要比天王考虑得更多,最后母子两人还是就在善见城门口等候着阿修罗王。
当阿修罗王踏着风与花走过来的时候,天王激动得身体都在颤抖。
天后舍脂莞尔,松开了手,放任自己的儿子天王欢快地跑出去。
如今看来已经有七八岁人类男孩模样的天王开心地直接扑上前。
“阿修罗王!”
卡尔提克耶不禁失笑,弯下腰,稳稳地接住了这个孩子,双手抱起来。
“天王殿下。”
“欢迎回来,阿修罗王!”
天王满脸真诚地欢喜地说着,按捺住自己想要一直赖在阿修罗王怀里的心,轻轻挣脱,小大人一样握着阿修罗王的手往前走。
“母后和父王都在等你,父王说,要给阿修罗王摆庆功宴。我听说了!阿修罗王击溃了这次来犯的魔族,完全扫平了边境,太厉害了!我也想要这么厉害!以后跟阿修罗王一起去战场!”
“分所应当,不敢居功。”
卡尔提克耶拍拍天王的肩,趁机抽出了自己的手,悄悄地看了舍脂一眼。
数年未见的天后在无人注意的此时露出了少女般的笑容,毫无半分作为天后的美艳荣光,只有单纯的仰慕和喜悦。
“您终于回来了,阿修罗王。”
卡尔提克耶笑着点头。
“辛苦你了,舍脂殿下。”
辛苦你了,在我不在的时候保护阿修罗族——这就是舍脂听到的含义。
舍脂欣喜地摇头,不再多说,上前领回自己的儿子,作为善见城的女主人款待来客,仿佛此前片刻的动摇不过是一种幻觉。
也是因为这一种无法说出口的隐秘期盼,天王有时候看到自己的母后和阿修罗王来往过密,他不但不生气,反而有点开心——他觉得这才是他期盼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