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楚红也知目前不是发作的时机,只是闷闷点头。几个人虽然准备离船,但人人心情沉重,郁闷之极。

宇文仕及忽记起底舱还放着一批美酒,倒不如带上一些,路上喝了,也可消愁,当即招呼一声,便一个人进往底舱去了。

四人在船上等他拿酒上来,谁知宇文仕及才下去,底舱已传来惊呼叱喝兵刃破空之声。

四人一齐色变,从底舱传来的呼喝声中可以听出宇文仕及深深的绝望和惊恐,以他宇文阀超级高手的身手,天下间可以令得他如此惊怕的人屈指可数。

四人心中才一惊,还来不及抢入底舱救助,脚下船板已然碎裂。好在四人都有超卓的身手,纷纷退避,眼看着宇文仕及的身躯从破裂的甲板下被抛出,人在半空中,鲜血已然喷出。

宇文伤关心情切,歇尽全力赶过去,接住宇文仕及无力的身体,才一将人抱入怀中,已知宇文仕及已然返魂无术。宇文阀又失一高手,自此本家高手日渐凋凌的命运已不可扭转。

更可怕的是他这里心伤神伤,心神不定,那边厢一道灿亮至极的刀光已追在宇文仕及刚刚断气的尸身之后逼人而来。

那一刀的气魄那一刀的威势已不是言语所能尽述,那已不再是刀,而是天道。天道何能抗,天道岂能抗?

此时宇文伤关心扑前,心神纷乱,而后面尤楚红等三人扑来缓助已是不及,而天刀已至!

石之轩幽深的眼眸注定徐子陵,良久方道:“枉我一番怜爱之意,你竟屡屡拂逆我心,你明知我当年屡次放过你为的是青璇,可最后,你竟弃青璇而去。”

徐子陵神色平静:“徐子陵一介凡夫,得邪王厚爱,实在不敢领受。我与青璇自是知己之友,清白之心,天地可鉴。徐子陵生来是飘泊天涯的命运,实不敢当邪王错爱重托。”

石之轩眸中厉芒一闪而过,冷笑道:“天下负情是男儿,好一个徐子陵,你倒是推托得一干二净。”

徐子陵深深感到石之轩满腹杀机,随时会发必杀一击,偏偏又有闲情与他谈论石青璇,实际上是要借石青璇引发自己心中的歉疚之意,打乱自己空明的心境,苦战的意志,这一代邪王的言辞,常比武功具有更强大的杀伤力。他轻轻一叹,沉声说:“若要论负心薄情,邪王请自问自心之后再来责备旁人,便是青璇之事,亦不必邪王太费心思。”

这样刻薄的话依他的性子原是不会说的,只是如今面对石之轩,只要稍有犹疑,便是丧命之局,也由不得他不狠心戮人伤口,一句话直指石之轩生命中至大的痛。当年是他害死了他深爱也深爱着他的碧秀心,令得石青璇成为无母的孤儿,独守空容之中,如今又哪里有什么立场来谈石青璇的终身幸福,责备旁人的无心无情。

一言即出,石之轩原本悠闲从容魔王风范全失,脸色刷得一白,目光凶狠地盯了徐子陵一眼,其中杀机恶意,令人遍体生寒。

徐子陵心中暗盼他此刻怒极出手,如果石之轩因恼羞成怒而动手,必会有所错失,给他可乘之机。

可石之轩终是不世人物,心中虽怒,但很快平静下来,眼神再转宁和,可这宁和中又冰冷一片,让徐子陵深知对方杀己之心已定,万难更改。

石之轩目光一转,注定候希白,淡淡说:“希白,你将我的话全当做过耳之风了吗?当日我在蜀中将你放过。嘱你不可插手此事,你竟敢如此抗我,可是以为我杀你不得?”

候希白一生洒脱,但平生最怕的就是这个师父,积威之下,心中惊惧,竟是说不出话来。

徐子陵感觉得这个原本从容洒脱的好友此刻竟然暗暗颤抖,心中歉然,低声说:“希白,这是我与令师之间的事,你不便插手,还是先行一步吧。待我与邪王将话说清,然后再去追你。”

候希白本来因为心中对石之轩的过份畏惧而微微颤抖,可是听得此话,反而笑了,扬手展开美人扇从容道:“子陵将候希白看做什么人了?”说着冲石之轩深施一礼“石师请恕弟子今次要无礼了。”

对石之轩他仍然畏惧,可怕归怕,该做的事一样要做,该护的朋友仍然是不惜一切要违护帮助的。

徐子陵眼见候希白竟为了他胆敢硬抗生平最畏惧之人,亦觉心头一暖,一时竟想不出话来劝他。

石之轩轻轻摇头:“希白啊,花间派心法乃是周旋世情之中,出于世情之外,你竟然如此执着于朋友之义,太过着象,只怕永远不能成大器啊。”

候希白坦然道:“恕希白斗胆,错的只怕是石师,花间派最高的心法就是珍爱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而不求拥有独占。至于什么天下第一盖世霸业全是虚幻,从不入花间派弟子之心,朋友之义实为人世间最美好的一种感情,希白的执着也是任何花间派真正传人都会坚持的执着。石师虽是天纵之才,但所学太多太杂,心中把太多的大业牵挂,在花间一派上只怕已入邪道,反难更上层楼了。”

尤楚红也知目前不是发作的时机,只是闷闷点头。几个人虽然准备离船,但人人心情沉重,郁闷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