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徐子陵遇上宋缺可比碰上邪王更加头疼啊。”

“不错,徐子陵在必要时可以对我毫无顾忌出尽杀手,遇上宋缺却不得不束手束脚。宋缺是寇仲最大的支持者,又是寇仲未来妻子的父亲,无论宋缺如何对他,他都不能对宋缺放手而战,亦会在他心中造成极大的心碍影响他清明的灵台。就是换了我是他,亦想不出可以令他脱困之法。”

“徐子陵武功本来就逊宋缺一筹,而且本身又受了伤内息也有耗损,再加上方才与邪王对恃,虽未发一招,却也是极尽所能,心力交悴,如今要想再从容应付宋缺几不可能。更何况就算他有机会反败为胜,他也不能出手杀伤宋缺,这简直就是有败无胜,有死无生之局。现在连绾儿也想不出徐子陵能以何种方法来应付宋缺了。”

徐子陵终于见到了宋缺,见到了当世第一的刀法和兵法大家,见到了这个一手助寇仲称霸天下的盖世豪雄,见到了寇仲未来的岳父。

那是张没有半点瑕疵的英俊脸庞,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嵌有一对像宝石般 闪亮生辉,神采飞扬的眼睛,宽广的额头显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沉静中隐带一股能打动任何人的忧郁表情,但又使人感到那感情深还得难以捉摸。 宋缺两鬓添霜,却没有丝毫衰老之态,反给他增添高门大阀的贵族气

派,儒者学人的风度。又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配合他那均匀优美的 身 型和渊亭岳峙的体态,确有不可一世顶尖高手的醉人风范。

即使徐子陵明知他来意不善,面对他亦难以生出仇恨之感,反有一种奇异的敬意油然而生。

宋缺手中看似随意地拎着那把造型古雅沉重并不突出的连鞘宝刀,目光上下打量徐子陵,不带半点杀伤力,可是徐子陵心中很明白,当那把刀出鞘时,那毁天灭地的威力将会有多么可怕。

宋缺目注徐子陵,悠然笑道:“徐子陵之名我久已闻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徐子陵从容答道:“在下亦久闻阀主威名,今日得见,亦是难得之幸。”

宋缺摇头笑道:“我能见你,自是称心如意,子陵见我却未必是幸事啊。”

他这般含笑说来,但徐子陵已听出他全不掩饰的杀意,而且象这种超卓人物,一旦杀心坚定,便不是任何言辞行动可以令他改变心意的。即使洒脱如徐子陵也不由长叹:“宋阀主太高看在下了,徐子陵不过是一个平凡男子,也不过是寇仲的一个普通朋友而已。”他现在觉得自己真是头疼得要命,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他对寇仲可以重要到那种地步,师妃暄至今还认定他对寇仲的影响足以改变天下,而宋缺也为着同样的原因不能容他于世间。

宋缺抚刀轻叹:“子陵啊子陵,如此英才,我亦不忍毁灭,但为了寇仲为了宋家,也由不得我犹疑,子陵若要怪我,亦是无法。”

徐子陵在心头深深一叹,脸上依旧恭敬如仪,即使宋缺杀心已固,他却不能对寇仲未来的岳父无礼:“各有立场,各有所图,如今天下各大势力都在为自己争取,徐子陵亦不敢怪罪阀主,能领教阀主天刀,亦是子陵之幸,只是有两件事想求阀主。”

宋缺微笑:“第一件事我可以猜到,我可以保证,候希白如今不醒人世,所以我亦不会伤害于他。”

“第二件事就是想请阀主应允,无论这一战在下的生死胜负如何,都请阀主不要让世人知道,最好让寇仲以为我在救了三小姐之后就已离开中原,再不入关即可。”

宋缺目中异彩一闪,望定徐子陵,良久方道:“怪不得寇仲心中重你,直至此刻,你心头想的依然是他。子陵放心,我即已决定今日的行动,就一定有绝对的把握可以瞒过寇仲,他绝不会知道你是死在我手上的,今日一战之事,永远不会传到他耳中,这样他就永远不会为此自责矛盾,亦不必将他置于是否与我翻脸的两难之境。徐子陵,你心中有的是寇仲,你可知我今日狠心所为,为的亦是寇仲的将来。”

徐子陵一笑施礼:“我虽是晚辈亦知阀主苦心,又怎敢怪责阀主,只是我不惯束手就死,就此领教阀主威震当世的天刀。”

宋缺闪亮得像深黑夜空最明亮星光的眼神异芒大作, 利箭般迎上徐子陵目光,完美无瑕的容颜却仍如不波止水,冷酷地道:“好!”

随着这一个好字,不动如山静等应变的徐子陵忽然一动如飞,只是他却不是先下手为强而是如电般后退。退势如风似电,他双目仍然炯炯望定宋缺,双手在胸前合拢,真言手印随手可以出手,而他的背上就象长了眼睛一般,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极速后退。

《风云会》第二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