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却是神色不变,只闪动着无尽斗志和坚毅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不等徐子陵说完,即淡淡道:“我明白,岂敢怪责子陵。”他神情平静,静静地闭上了眼睛,语气依然平淡“子陵你唤人进来吧。”

《风云会》第三十二章

井中月划出淡淡的黄芒挡开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攻击,寇仲好不容易才能抬起头,注目看眼前惨烈的战场。虽然说他自梁都聚义以来身经百战,但所逢战事最激烈最凄惨还是眼前这一战。因为他面对的再不是汉族军队而是称雄天下所向无敌的突厥军。

突厥人与汉人最大的不同在于全民皆兵。军民一家,闲时放牧打猎,战时出征。他们的生活方式绝定了每一个突厥男子从小就在学习着战斗和杀戮。相比之下,汉人的做战能力无论如何不能与之相较。突厥人全民族崇尚勇敢,武力。军队训练有素拥有当世最精锐的骑兵部队。突厥骑兵的强大除了马快人壮以外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大部份将士都是神箭手。一般军队射手和骑兵有明显的分工。骑兵的任务主要是冲刺,冲散敌人的阵形,践踏敌人的步兵。而射手主要用于远距离作战,要求较高的准确度。在马背上(行进当中)射击比在站在地上难度要大得多,突厥骑兵正因为有此绝活才会在战场上显得如此可怕。远了拉长弓,近了挥马刀,来如风,快如电。纵横天下,无人可敌。

此次突厥人纵马入关,所到之所,强掳财物,奸淫妇女,杀戮老弱皆是常事。但唐军一方面受命不得过问,一方面也为突厥军威所骇,不但不能保卫百姓,反而每日只是担心突厥人向自己强索财物提出苛刻的要求。

而突厥军本意是想乘机大掳中土财帛杀戮汉人壮丁影响中土国力,再等寇仲与李世民这两大心腹之患两败俱伤时给予迎头痛击,万万料不到寇仲的军队从天而降,大大扰乱了他们的战略,使他们所有抢掳的计划都不能进行下去,以至于刚刚交战时措手不及颇吃了一点亏。

而寇仲一支孤军深入到唐境之中有大部份原因是因为各处唐军都对突厥暴行看不过去,同时也想借突厥的力量消灭强敌以保存他们的实力,所以对于寇仲的军队睁一眼闭一眼,只当没看见,不曾阻挠。

寇仲虽得以奇兵快兵令突厥损失不轻,但少帅军是远行疲兵,本身无论是人数或是战斗力都远不如突厥军,一旦突厥军站稳脚跟组织反击,少帅军就不免陷入了苦战。

最可恨,邻近塞外的这一带多是平原,极利于突厥骑兵发挥优势,使得少帅军所面对的局面极其艰苦。

寇仲深知突厥兵之凶残可怕,只要少帅军一退,金狼军如潮水一般倾入中原各地,必会用无尽的杀戮来发泄他们的愤怒。所以无论多么困难,他都要挡住金狼军。

他极尽胸中所知,巧用兵法,以极弱的兵力,将金狼军死死拖住已然有五日了。五日来,两军都是死伤无数,将士疲惫,寇仲所倚的重将们几乎没有一个不挂彩的。只有宋玉致一直被寇仲强行安排在后方,不令其进入前锋战场,所以并无损伤。

即使以寇仲之能,长时间应付这样无穷无尽的砍杀也是血染征袍,已经算不清身上挂了多少道彩了。

但相比身体上的痛苦,心灵的重负更是令人不堪承受。他即担心拦不住这突厥的虎狼之军令无数百姓受难,又忧虑远方的徐子陵不知是否能困得住李世民,面对那个绝世兵法家不知会否吃亏。眼看着身边无数将士死在战场自己难以救护,更时时在战场上遇上突利菩萨不古纳台等昔日的朋友兄弟,那寒刃相向的苦痛又向谁诉。

虽然他们一直都在彼此回避,刻意不直接交锋,但突利的伏鹰枪上终染了少帅军将士的鲜血,他寇仲的井中月下也夺去过无数回纥室韦族人的性命。

此刻好不容易又将突厥军的又一次攻击打退,突厥军如潮退走,但阵法却似毫不乱。退兵向两边分开,又有无数铁骑黑压压带着无尽的压力逼来。

颉利借着本身的兵力优势总是将突厥军分成几拔轮番攻击,一组人被击退,另有一大波生力军立刻补上,无穷无尽无止无息,就看寇仲手上的人马是否都是铁石之躯可以一直抵挡下去。

寇仲心头暗叹,强打精神,正准备应付另一拔可怕的攻击,忽见突厥军阵形大乱,后方有一支队伍以惊人的速度直插入突厥军本阵内部,令得突厥军进退失守,前方军队纷纷回援。本来就在退后的疲兵退势更疾,原本要冲过来的生力军也急急勒马回头,一时间一片混乱。

李世民却是神色不变,只闪动着无尽斗志和坚毅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不等徐子陵说完,即淡淡道:“我明白,岂敢怪责子陵。”他神情平静,静静地闭上了眼睛,语气依然平淡“子陵你唤人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