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不长眼的想搭讪道林,道林看几眼,嘴上风度翩翩,在心里毫不客气地讥讽:长得这么丑也敢来勾搭我!
念头一冒出来,立即想起来,真要比丑的话,埃里克的脸才是他见过的所有人里数一数二的……顿时有点抑郁自己这些年的审美原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抛弃到地狱去了……
道林清晨迷迷糊糊醒来,喉咙又干又渴,窗帘太薄,透进来的阳光刺得眼睛疼,他把胳膊探出被子,被冰冷的空气冻的瑟缩了一下,哑声随口说:“埃里克,我想要一杯温水。”
声音落在空旷寂静的房间里,没有回应……过了好一会儿,混沌的意识才渐渐清晰,道林终于记起来,现在只有他自己了。
道林茫然地在床头坐了好半晌,然后慢悠悠地起床,接近中午,直接将早饭午饭放一餐解决,洒满芝士蔬菜培根的披萨香味扑鼻,道林吃了两口,虽然也很好吃,但并不完全符合他的口味,说起来,他早就已经习惯埃里克安排的饮食。道林恍惚间想起,在家的话,这时候吃完饭,埃里克会调一杯玫瑰露给他喝。每年玫瑰丰收的时候,埃里克就会做几罐玫瑰酱,自己也会帮忙,在一旁陪埃里克说话,间或偷着尝一勺花酱,芬馥的花香便在唇齿间慢慢散开。
干脆出去逛两圈,散散心。道林这样想着,又领着仆人去逛街,逛进一家手表店。看到一块镶嵌钻石的手表,很是中意,看得入神。
店主说:“您可以试戴看看。”
道林点头,“谢谢。”
店主小心翼翼地从黑色天鹅绒的垫底上将手表取出来,戴在道林的手腕上,道林把玩了两下,满意微笑不由自主地爬上他的嘴角,下意识地说,“埃里克,你觉得怎么样?好看吗?是不是很适合我?”一边说着,一边回头,可身后只有一个呆头呆脑的男仆,而不是埃里克。
道林怔了一下,上扬的嘴角慢慢地垮了下来。
“道林?”道林忽的听见有人喊他,循声看过去,晃神瞧见一个高大身影,定睛一看,是在码头分开后几日未见的朱利安。
道林正想装作没听见,他露出一个假笑,“你好。”
“真是巧。”朱利安走近,“难得遇见,有幸可以和你一起吃晚饭吗?”
道林赶忙说:“哦,真是抱歉,我今晚有约定。”
“哦,是吗?”朱利安挑眉。
“是的。”道林说,“你知道我是商人,经营了几个工厂,约谈生意。挺忙的。”
“我听说了,很多人邀请你。”朱利安说,“大家都想见见圣洁善良的格雷先生。”
对方虽然脸上带笑,道林却莫名觉得他是在讥讽自己,一时语塞,“谢谢你的称赞。”
朱利安点点头,“那么,你们吃完饭应该还挺早的,这么早就回家了吗?”
道林以为他要邀请自己,补充说,“我们还预定了歌剧院的位置。”
朱利安这才遗憾似的摇了摇,“好吧,很遗憾这次没办法招待你。希望以后有机会吧。”
而实际上道林的话半真半假,用餐是真的,但歌剧的预订只有他自己,就在一个小时后。他喜欢歌剧,本以为能够享受到乐趣,结果才过去两幕,道林就受不了了,糟糕的歌声像是一把钝刀在切割他的耳鼓,他郁闷地中场离开歌剧院。
道林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拐过一个弯,再绕过一个街角,任意往哪个方向,反正都是陌生地方。太阳逐渐沉下地平线,天边靛蓝、烟紫、赤红层层洇染开来,石砖铺成的坡道笼罩着茜色暮光。
一阵快活的欢声吸引了道林的注意力,道林瞧见在街角围着一群人,似乎有什么热闹看,他静下心来,便从各种喧哗交织的声音里拨出了一串美妙的音乐声。
是吉他。
轻快明瑟的乐声丝丝缕缕地飘过来,仿佛化作了无形的丝线,勾住了道林的双足。这音乐又忧悒又热烈,道林仿佛能看到青年被爱人拒绝之后无奈地倾诉自己炽热的爱意,谁能拒绝这样的情意呢?
不知不觉,道林就已经走到了人群旁边,他剥开人群,挤到最里面,黑色长发的吉普赛女郎高高摇着裙摆,像是一簇火焰,又像是一只展翅飞翔的蝴蝶。女郎围着乐者打转,美的张扬明艳,她为音乐所感染,目光火辣地勾引着正在低头拨弦的乐者。
女郎翻飞的裙袂一次一次,像是一朵一朵鲜花绽放,就在这花丛之中,夕阳斜下,灯火阑珊,随意坐在路边木箱上的黑色外套的男人兀的跃入道林的眼帘,他的领口系着酒红色的领结,一头乌黑的发丝,也用酒红色的绸带扎起,然后他随意抬起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就瞧见了道林,他戴着一副遮住他上半脸的红色面具,露出一双眼睛,是极罕见的金色,像是黄金琥珀,璀璨而明洌。
也有不长眼的想搭讪道林,道林看几眼,嘴上风度翩翩,在心里毫不客气地讥讽:长得这么丑也敢来勾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