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煎熬中,太阳终于下山了,一群人一天没吃饭,却不觉得饿,只盼着这个噩梦般的闹剧赶紧过去。

听着院外更夫敲打梆子的声音,王瑞低声道:“二更天了,他怎么还不来?”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阵阵风声,门板咣当作响,朱尔旦欢喜的道:“是陆判官来了。”

众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王永德,他早打好了一个腹稿,跟一个阴间的高官对话,他还是很紧张的,要做到不卑不亢但也不能冒犯对方的官威,要把这件事稳妥的处理好,如果陆判想要香火作为报答,他不管花多少钱都可以。

这阵风停了,陆判走了进来,但这一次只有朱尔旦能看到他。

王瑞等人则什么都没感觉到。

这时他们就听朱尔旦大声道:“陆判,你快将这些人弄晕,我再仔细给你解释。”

王瑞没看到陆判,但根据朱尔旦的话,陆判应该在这里:“朱尔旦,你出尔反尔?”

他才说完,只觉得意识不清,接着双膝一软,什么都不知道了。

朱尔旦动了动肩膀,揉着肩头道:“幸亏你来了,否则我真不知道还要遭什么罪呢。你问他们为什么看管我?还不是因为昨晚换头的事情失败了么,说是换头其实只是换了一副身体,头里的魂魄根本没变,现在变成蕊云拥有王家小姐的身子,王家小姐怀着我的孩子了。”

陆判听了,哈哈一笑:“竟然会变成这样,真是奇妙啊,我以前没给人换过头,原来换头就是换身体,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就像一个恶劣的孩子在动物身上做了一个失败的试验一般,虽然失败了,但是也获得了乐趣。

朱尔旦见陆判无意更改结果,不由得心里有底了:“我跟他们说陆判身为地府官员岂能随便听他们差遣,所以不会将头再换过来的,他们偏不听,扣押了我,要我催你更正错误。”

朱尔旦这心脏的前主人是两榜进士,官居高位,最精通官场的规则。官场讲究个官官相护,政绩为先,犯了错误是不会改正的,因为改正了就没权威了,宁可一错到底。

而且做官做得越久,越是傲慢无理,人间官员还有告老还乡的一天,但阴间的官员一做上千年,早被权力蒙了心,不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了,只觉得凡事都可以为所欲为,唯他独尊。

果然,陆判一听错误二字不由得脸色难看起来,他可是地府的正式官员,十殿阎王之下,无数鬼怪之上,岂能承认自己在凡人这里犯了错误:“可笑,本官的决断,岂是凡人能够随意更改的吗?不过是换了身体,就是锁了他们的魂魄,又能如何?”

“我都答应可以娶那位王小姐为妻了,可他们根本不知好歹。”朱尔旦心中暗喜,装作无奈的道:“现在怎么办?”

“真是不知好歹,你以后是要中进士的,看中他们家小姐,他们还挑三拣四,人啊,真是贪得无厌。”

“可我现在还没中进士,这段日子免不了受他们的骚扰。这家人是县里的大户,我们家惹不起的,唉,穷人就是被人欺负。”朱尔旦道。

这一切都是因为陆判的错误引起的,他既然不承认自己的错误,自然也不会承认这个错误产生的后果,他得想办法替朱尔旦善后:“你想娶那个王家小姐吗?”

“说实话,学生是想的,那王家小姐天姿国色,宜家宜室,而且王家家资丰厚,我娶了她,她的嫁妆能够资助我完成学业,参加科举,还能在官场上帮我打点一二。”

陆判肚子一腆:“这件事包在本官身上!”拍了拍朱尔旦的肩膀:“我叫他们再不敢骚扰你。”

说罢,陆判左手一抓,便抓出了王永德魂魄,先叫惊呆错愕的王永德跪在地上。然后用判官笔在空中划了一下,划出一道缝隙,他的手伸进去再一抓,将赵氏的魂魄也抓了出来,叫她跪在丈夫身旁。

赵氏本因为担心丈夫没有睡着,守着女儿在掉眼泪,不想只觉得身子一飘,竟然被带到了朱家。

眼前这位穿着官袍的狰狞的大汉,想必就是陆判了,赵氏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王永德因为打好了腹稿,终于得见陆判,赶紧道:“大人在上,小民……”却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陆判哼道:“不让你说话,你们就不要说话,只听本官说,这朱尔旦是我想保举的人,如今你们的女儿养着他的孩子,也算是成就了一段姻缘,本官做媒,将她嫁给朱尔旦,你们身为凡人,有本官做媒是天大的福分,必须同意!”

王永德和赵氏都拼命摇头,太没有天理了,就算你是判官也不能如此践踏天理罢,这和强抢民女有何区别?

在煎熬中,太阳终于下山了,一群人一天没吃饭,却不觉得饿,只盼着这个噩梦般的闹剧赶紧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