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德略微叹了口气,他最厌烦就是这些事情,实在是弄不懂权位之争诱惑在哪,非得用命去拼那些明明自己早已能享受到的荣华富贵。
人若死了,那就什么都享受不到了,可偏生总有那么多人会有幻觉,觉得自己定然有命去享受。
他又低头去看抱着自己的少年,短短几个月迅速成长,所有的一切来得太快,却从未真正将他压垮。这可能是最吸引韦德的一点,他总能给他带来这些吃惊,这些隐忍、宽容,这些果断、决然。
彼得·帕克,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的殿下。宁可背负,也不愿选择逃避的男孩。他像火绒一样在自己的心口滋生,只要有一点火星吹拂,立马就能生烟起火,终成燎原之势,冉冉发光,难被熄灭。这一点星光是他早已忘却的,却因为这个男孩重新燃起。
有的时候他觉得眼前这个男孩就像是他幼年曾在基诺沙的漫天雪地里看见过的猩红木,一片银白之下,唯有那株树红如鲜血,伫立风中。
少年呼吸趋于平稳,渐入沉睡,韦德收紧了手腕。
其实今日讲这些话趁机说出说到底还是有些卑鄙,男人知道,少年希望自己能守护在他身边,所以他逼迫着对方做出选择,回应感情,或者彻底远离。并且他是如此有自信少年最终选择必然是前者。
他需要他,他能感觉得到他需要他,就如同他难以将其割舍一样。人如蛾蝇,有趋光本能,长居严冬黑暗更易对此上瘾。
埋入他体内的药物也开始起了作用,昏沉睡意袭来,男人终于也阖眼沉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沃森家的地下水牢之中,瘦削的青年借微弱的光火扫过自己身上的符文,疼痛如虫咬嗜这他的五脏六腑,有一股力量在他身体中翻腾。那束缚着他的疑虑正在一点点消散,他佝偻起了背,浑身冷汗直冒,像是一把刀刃想要从他身体内部劈裂而出。哈利跪坐在湿稻草上,他额头青筋凸起,那些符文散发出诡异的绿光,光芒盖过了文字,借助着原有的诅咒之力,渐渐描绘出一个新的图腾。
那是一张脸,青绿色怒目尖牙的恶魔之脸。
唤醒韦德的是浓郁的腥臭。男人睁开眼,天边虽乌云密布,但依稀可见天光,说明一夜已经过去,此时天已大亮,同时也说明——不知为何他离开了怀抱他想安睡一夜的小殿下,出现在了外面。四下望去,木林茂密,略动脚趾,脚下泥泞。
密林盆地的沼泽地带。
雇佣兵挠了挠头,他身上竟还是昨夜绕在腰间的毛巾,浸泡在泥水里的双脚隐隐有刺痛传来,韦德相信自己绝没有梦游恶习,可眼下情况,竟像是自己在睡梦之中走过这么长的一段路程,站在了个他甚至都不认识的沼泽地里。
男人打量了眼四周,决定先朝城堡所在南面走去。索性林地不算太密,而他也没有走出太远。没过多久,花塔再入眼帘。此时天已大亮,雨后凉爽的风吹拂在他身上,他沿着河岸靠近玫瑰湖,晨起的渔民正摇船离岸,然而并不见人撒网捕鱼,只能看出他们面上行色匆匆,严肃凝重,聚集在了玫瑰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