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不是吗?半年以前,他还呆在基诺沙的城堡里守着壁炉打量着屋外苍茫辽阔的石原,而现在他却打破了自己当年诺言,重回王都,辅佐国王,坐在了这个国家的第二把交椅上。
彼得比他们想象的要好,或者,用托尼的话来说——好得多。他聪明,勤奋,又擅长忍耐,愿意付出成倍的时间去弄懂明明微小的不能再微小的原理。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有回报,他也许是斯坦利王朝上年龄最小却处理事务最为认真周全的国王了。
您才十六——今年生日未到,连十七都不到。虽然在战争年代,十六七岁便已领兵打仗的少主有许多,但如今十六七岁的大男孩大多都还是傲慢、愚蠢的贵族佬。查尔斯望了眼窗外掠过的景色,目光落在远处高耸繁复的光明大教堂的塔楼上。他想到了那里同样坐着的一位贵族。一开始查尔斯以为奥斯本会死,光照会从来不下达死刑,但是他们对思想的折磨却远胜过死亡数倍。然而他没有。他以为那个孩子如若活下来至少会愿意忏悔。但同样,他也没有。
奥斯本好像一尊放入光明教堂的新雕塑,除了他还需要进食饮水能提醒人们他尚活着以外,他不说话,眼神之中毫无光泽,他对他人的言语——谩骂、关怀、赞誉、排挤,统统无动于衷。而那位随他而来的沃森小姐呢?她早已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披上了修女的灰色袍纱。她被安排照顾奥斯本,可即便是她,她曾对那个年轻人如此重要,也曾为他如此疯狂——哈利·奥斯本也从未在言行之上有过任何波动。
彼得再一次从无梦睡眠中清醒过来时,马车已经停下了。查尔斯坐在他对面,腿上放着一本手掌大的小开书本。他没去看标题和其中内容,不过但从装帧与书页枯黄程度上来看,彼得能确定这又是一本古老的书。
查尔斯看他醒了把书合上:“来吧,我们下车。”
年轻的国王看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你是在等我醒来吗?”
“你缺少睡眠。难得看你睡得安稳,就不好意思将您叫醒了。”查尔斯笑容温和,他打开车门,一阵暖风灌进来,“放心,您也没睡多久,马车才刚停下一会而已。”
他们就在泽维尔古旧的城堡大门前。这栋城堡在白金王朝时代就已经建起,那时泽维尔家族还未被贬去边疆,他们家族一直都是王都之中的红人,福斯特宠幸他们,将王都外最辽阔的土地都赏赐给了他们——直到帕克篡权夺位,烧毁了福斯特的白金王冠,泽维尔的辉煌便也随之戛然而止了。他们的封地被新王族收回,只留下了这一小块庄园和城堡,当做是帕克最后的容忍与恩赐。就像任何一位国王都不能失去家财万贯的史塔克那样,他们同样无法失去博学敏慎的泽维尔。
“来吧,陛下。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你说要给我看的是什么东西?我没有那么饿,真的。”
查尔斯看了他一眼。
“如若您坚持,那么——也可以,让我们先去餐厅?我让人把东西送过来。”
彼得心里一直在想他会给自己看什么,他在心中罗列了不下十种可能,但又都一一划去。脚下灰黑色的石砖每一块都方方正正恰到好处,松木廊柱架起高大的房廊,走廊的两侧悬挂着几幅老旧的绘景油画,彼得甚至从其中几幅中认出了王都的几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