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1900躺在床上。海浪拍打着船身,摇摇晃晃,仿佛有什么奇妙的韵律。他听到了这种韵律,哒哒的,像是雨水打在船舷上。时而高亢,时而低昂,时而灵动,时而沉静。

船工们都睡得很熟了,他们忙碌了一天,疲惫不堪。没有谁能听到那音乐,可1900听到了。那动听极了!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音乐的线,送进了他的耳朵,牵引着他,爬起来,朝某个方向走去。

他距离音乐传来的地方越来越近,缓慢而优雅的曲调让他感觉到心跳的动力。他走进了宴会厅,这里点着几根蜡烛,照亮了三角的钢琴。

它是棕木色的,很大,是整个宴会厅的中心,是所有他所见过的乐器的王者。当第一个音符进入他的大脑,1900知道自己已经被它征服。

“不应该这样。”男孩站在钢琴前面,对着缓慢弹奏的女孩说。

“应该是什么样?”女孩顿住手指,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小男孩。她穿着精致的裙子,黑色微卷的发中还别着一小串亮晶晶的蓝色水晶。而男孩却穿着破旧,明显大了一号的外套。

1900露出苦恼的神色,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用什么词语来表达。“应该快一点,活泼一点,像跳法兰多拉舞一样。”

女孩的手指重新活动起来,这一次她明显认真多了,活泼的曲调从她指间倾泻,一个个音符调皮地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跳舞。她结束了一小节,扭头重新看向男孩,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像这样?”

男孩点点头,严肃而认真,“还差点什么。”他轻声说。

“你也会弹钢琴?”女孩问他。

男孩摇摇头,眼睛纯净得像一块水晶。

“我叫fiona,要去美国。”fiona兴致勃勃地介绍自己,她在琴凳上摇晃着身体,蓬蓬的裙子一翘一翘,活泼可爱。“你去过美国吗?”她的眼睛也是纯净的黑色,烛光映照在她眼睛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

男孩犹豫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他似乎是不怎么喜欢说话,但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的语言组织能力不怎么好。他还很小,见到的认识人大都是船上的船员,在养父去世后,很少再有人和他深度交流什么了。

“我从没下过船,但很多次抵达美国的海岸。”

“你叫什么?”

“1900。”他轻声回答。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fiona低下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她又抬起头,带着笑意,看着男孩,略带几分抱怨地说,“我承认海洋的确很美,各个不同的时候也会有不同程度的蓝,可除了蓝就没有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