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和劳拉伯爵夫人家庭医生学的医疗手法可真管用,伊丽莎白想。不过她可没有继续,反而从父亲手上拿过那本《女士杂志》,俏皮地说道:“妈妈,你先读一读这篇文章。”

“读书?亲爱的利兹,连你也欺负我脆弱的神经。”她瞟了一眼文章标题,“我的老天爷,《初次印象》?这是什么晦涩而又难懂的名字?”

伊丽莎白和父亲对视一眼,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她父亲当年就因为贪恋青春美貌,为的是青春美貌往往会给人带来很大的情趣,因此娶了一个智力贫乏而又小心眼儿的女人,结婚不久,他对太太的深挚的情意便完结了。说到他太太,除了她的无知和愚蠢倒可以供他开心作乐之外,他对她就再没有别的恩情[3]。

其实,要是父亲才能运用得适当,即使不能够扩展母亲的见识,至少也可以保存女儿们的体面。可是她的父亲不仅自己嘲讽,还叫孩子看不起妈妈[3]。可惜上辈子年少无知,伊丽莎白即使有所察觉也觉得是小事一桩。但是经历过完整的一生,也看过很多或成功或失败的家庭,现在她以为,要挽救之前的悲剧,还是得从改正家庭氛围做起。

不过当下的父亲还没有顿悟,这不讨喜的角色只能她自己来完成。

班奈特太太愚昧的神经不是一时半刻能够矫正过来的,她只盯着那篇文章作者的名字两三秒,就烦躁地放下书来:“我的上帝,我们还是聊聊尼日斐庄园租客的事情吧!老爷,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租去的吗?”

“既然你要说给我听,我听听也无妨。”

这句话显然是敷衍,却足以鼓励她继续讲下去了。

“来自英格兰北部的宾格利先生!每年有四五千镑的收入!我的好老爷,你可一定要去拜访他。我只要能看到一个女儿在尼日斐庄园安上家,看到其他几个也匹配得这样的门当户对,我此生就没别的奢望了[4]。”

“他的性情如何?”

“性情?我哪里晓得。想必就算是有点瑕疵也无人追究。老爷,他可是年收入五千镑的绅士,还是个单身汉!”

“那可真是你的福气。”班内特先生不冷不热地嘲讽了一句。

“那可不,简那么漂亮,宾格利先生一定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班奈特太太丝毫没有听出嘲讽的味道。

“他是为简而来的?”

“这算哪儿的话?不过我的老爷,你真的应该快去拜访他。”

“这可不是我分内的事。”他拿过班奈特太太放在茶几上的《女士杂志》,再次旁若无人地阅读了起来。

伊丽莎白看到这里实在是不忍心:“爸爸,你再说下去妈妈就要神经衰弱了。我想,你一定早就拜访过宾格利先生了吧?”

虽然少年时期的印象模糊,但对这一段对话的记忆她竟还是历历在目。

“还是利兹照顾我的神经。”班奈特太太又大声嚷道,“哦不,我的好老爷,你是说已经拜访过班奈特先生了?”

班奈特先生先是惊讶的看了伊丽莎白一眼,转而哂笑了声,算是默认太太的话。然后就看到班奈特太太像是疯了一般在客厅里嚷嚷,早就躲在门后偷听的丽迪雅与吉蒂也一同加入这无趣的狂欢。他再没有心情在客厅里逗留,朝着伊丽莎白晃了晃手上的《女士杂志》,便向书房走去。

伊丽莎白会意地跟了上前。她知道对于父亲来说,书房是唯一能够避免太太,可以清静的地方了。因为要谈论的事情是她目前最关心的,她也只能暂时放下母亲和两个妹妹的无礼行为不管。

到了书房,班奈特先生摸了摸胡子,将《女士杂志》和一个信封递给伊丽莎白,终于面色上有了点正常的笑意。

“《女士杂志》的汤姆·休斯主编把样刊寄过来了,你快看看。这是稿酬,足足八英镑[5]。我想,我的小利兹,你应该还算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