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往中,唯一使她感到庆幸的是,妇人之前的身份足够高,拖到汤泊知道这件事。
不然,教众们怕是早就自发将他们打死了!
但即便这样,汤泊的审判称得上仁慈吗?
母亲保护孩子的热切,强过了对信仰的热情,不能被理解吗?
信仰教主必须是超越一切的第一位吗?
不是,就代表了不忠?
阙湉汐觉着这个观念很有得掰扯。
“多谢,请您千万保重。请您相信,小钦以后不可限量。”阙湉汐诚恳说道。
妇人说出这些事,像是长出了一口郁气,整个人精神不少。
她向神女殿下再三保证,一定会努力放宽心,看着小钦长大成人,看他闯出一条路。
小钦搂着妈妈亲了又亲。
小小年纪,表达爱意的方式简单又纯粹。
阙湉汐起身,玉衣教民众们热烈忠诚的信仰表层被掀开个口子,露出一角残忍压抑,禁锢思想的里层。
恒光默默跟随在阙湉汐身后。
从小钦家离开以后,神女殿下心情显然不怎么好。
是温暖的神光,见到未被照亮的暗角,忧虑失望么?
阙湉汐心情低落。
倒不完全是受小钦那边影响。
比起恒光和婉儿,小钦的事更明晰地表明了严重阶级差异。
教主是一切,是光?是热?是世界中心?!
教主比所有人生命更重要的第一位?!
这种信念已经不能简单用对错来划分了,阙湉汐甚至不敢以自己的主观思想对这种情势妄加评判。
是存在即合理,还是后患无穷?
她并不是真正的神女,甚至只是个普通人,只因见过更完善的社会体系,就敢对已经成型的体系加以干涉吗?
她能保证自己做的事是对的吗?
就好像一只蚂蚁,忽然被云间洒下的一束天光选中,让它审判世间善恶。
它会不会因为无知,亦或是见识浅薄,而将世间搅得一团糟?
阙湉汐觉得自己就是那只蚂蚁。
她承受了超出认知及意识的选择。
她现在迫切需要和陆沫燃商议这一切。
可陆沫燃面对的形势或许更糟,她甚至不敢深想那边的情况。
他在与人对战吗?
会不会受伤?
双重焦虑笼罩在阙湉汐心头,让她一时理不清头绪,摸不准方向。
头一回,她在任务中感受到迷茫。
“神女殿下。”
恒光轻轻出声,唯恐打乱了神女的思绪。
“嗯?”阙湉汐回身看他。
恒光俯身一礼:“神女殿下,请让我为您准备回宫殿的马车吧。”
“不用。”阙湉汐缓缓摇头,“一起走一走吧。”
“是,神女殿下。”
“恒光,能否说一说,玉衣教的历史?”阙湉汐问道。
恒光自然答应了,两道白色身影一前一后。
走过热闹街道,人影稀疏的小巷,恒光注视着那抹纤弱而坚韧的背影。
神女殿下她,似游离于凡尘烟火之外,又无法割舍的融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