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瞒被他说得一阵脸红:“我,我没想到你们会串通在一起。”

“所学的知识,翻阅过的竹简,不是看过就行,会背就好的,你要将它们记在心里,活用它们,这样这些知识才是有意义的,”桥玄因曹瞒总是来提问,与他关系亲近,说起话来并不像是师生,反而像是朋友之间的规劝。

曹瞒本身性子叛逆,看似乖巧,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的训斥,他虽然表面上会诚恳认错,心理指不定在犯嘀咕。

桥玄深知这一点,为曹瞒将段颍的目地揉碎扳开来为他解释:“他希望能够有学子在毕业的时候,鼓起勇气去外面看一看,而不是龟缩在洛阳这一块安逸的地方,之后的三年,他还有更多,更可贵的知识教导给你们,你们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苦与累而退缩,等过个十年,二十年,等你到了我们这样的年纪,再回头看一看现在的经历,你会感到庆幸的。在最美好的年纪学到了最宝贵的知识,在千锤百炼中成就了未来的你,而不是像我一样,总是后悔年轻时候的虚度光阴。”

桥玄提到了自己的经历,令曹瞒好奇不已:“桥子年轻时候虚度光阴吗?怎么会呢,您什么都懂,年轻的时候难道不是大才子吗?”

桥玄哑然失笑,自嘲道:“那能啊!你去问问你父亲,我可是当年太学里远近闻名的纨绔子,调皮捣蛋,招猫逗狗,小学部被我闹得不可开交,将我退学,待我因关系进了大学部,大学部也受不了我的离经叛道,又将我退学了。”

曹瞒眼睛都瞪直了:“您曾经被退学两次啊?”

“不好好学习,整日里惩凶斗勇,”桥玄嘲笑当年的自己:“就像个没有脑子的莽夫,满脑子都是江湖侠义,伸张正义,实际上空空如也,什么都不会。”

曹瞒一愣一愣的:“那,您是怎么学会那么多东西的啊?您现在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不仅会,还精通,您那么厉害,难道是遇上了厉害的先生吗!”

桥玄视线飘远了一些,回忆起了自己过去的那一段时光,目光恍惚中透露着怀念,他遗憾道:“我哪里有你们这样的好运气,遇到那么多用心教导你们的先生,当年的太学,大多数的先生都与小徐子是一样的,我听不进课,脑子里什么都不会,现在会懂得那么多,那是被现实逼的,到任上去学的。”

“我不会种地,任上的农民们会种,也有精通此道的人,可是那地方的豪强地主们将土地、粮食都给包了,普通的农人没有好的技术,我只能去找豪强们豢养的农人学,再将那些能够利于种地,增加粮食产量的法子教授给农民,那一年啊,是难得的丰收年呢!”桥玄声音轻柔,邀请曹瞒到自己书案前坐下,他撸起了自己的左手袖子,露出了一片狰狞伤痕的左手胳膊。

“这些,都是烧伤,”桥玄指给曹瞒看:“我的行为让任上的粮产多了,豪强地主们无法卖出高价的粮食,导致粮谷堆积在仓中,于是他们派人来,一把火将百姓们收起来的粮都烧了个干净,就连官府之中,也有他们的内应,联合起来给了我沉痛的打击,他们把官府中的粮都烧了!”

曹瞒惊呼出声:“怎么可能?!豪强地主竟胆大至此,还有没有枉法?!后来呢,桥子带官兵去抓捕他们,将犯人绳之以法了吗?”

桥玄摇了摇头:“我的上司与豪强地主是串通的,刚到任上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觉得我碍了他们的眼,阻碍了他们贪污发财的计划,于是□□,叫了一伙强盗来杀我。”

曹瞒听桥玄说故事,那是心惊肉跳啊!每当桥玄说起自己过去的时候,都会将伤口露出来给曹瞒看,他指了指自己一侧没有耳垂的耳朵,对曹瞒道:“这里的耳垂,是被强盗割下来的,他们的目标原本是我的头颅!千钧一发之际,我就地一滚,拼死逃出生天,遇到了当时附近的驻军,获得了驻军将领段颍相助。”

曹瞒一眨不眨地盯着桥玄的一侧耳朵看,那边现在已经愈合了,留下了些许伤疤痕迹,以触目惊心的形式告诉曹瞒桥子惊心动魄的过去全都是现实。

“之前我就说过,我所有的知识,全部都是在任上学的,大水淹没村庄,没有排水渠的时候,我后悔啊!我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习藏书阁中的圣人之书,后悔被小人所蒙骗,可是那个时候,后悔都没有用了,”桥玄叹道:“我靠着家中长辈的安排获得了官职,原本想要得过且过,就这么混混,在任上吃香的、喝辣的,那时候我天真得可笑。”

“我遇上了瘟疫,差一点又要死了,”桥玄自嘲:“你觉得我命大吗?连瘟疫我挺过来了,我的家人逼迫我弃官回乡,我不肯,父亲一气之下与我断绝了关系,我被贬官,被流放,服劳役,我还得罪了好多权贵,起起伏伏地人生可真有意思。”

曹瞒被他说得一阵脸红:“我,我没想到你们会串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