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节很满意曹操的反应,他一如既往的温柔声音,像是魔鬼的低喃,不断地引诱曹操坠落深渊。

“你便是不加入我们,也该知道最安全的法子是安分守己,不要做多余的事。王甫死后,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他们会先从我的‘党羽’下手,然后慢慢将我逼迫入绝境。我不指望你来帮助我,你只需要,早在你上小学的时候,你的父亲就已经与我合作了,多年以来,已经到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地步。”

曹节警告曹操:“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断尾求存,后果会如何,你自己多想想。”

曹节说完后,对曹操摆了摆手:“好了,你回去吧!”

曹操恍恍惚惚地离去,脑海中不断地浮现他与父亲回谯郡老家时建起的曹家大庄园,那时候,大批大批的东西运送到新建的大庄园之中,整个曹家豪华得犹如王府,父亲整日里在忙活这些东西,大批大批的豪门与县令官吏前来送礼……

“我怎么没想到呢?”

现在回过神来,原来早在很久以前,家里就已经成了家乡最富有的豪门权贵。

曹操知道,父亲所做的事情就是贪污受贿,仅靠大司农的俸禄,怎么可能置办那么大的家业?兴许在外人眼中,他们曹家也是宦官党羽吧!

曹操走后,曹节放松下来,背地里暗骂一声曹嵩生得好儿子。

“只希望这次能将他吓住,别再做多余的事。”

先帝之妃虞贵人病故,曹节负责前去安排她的葬礼,归来时在路边发现了王甫的尸骨,路边的几只野狗正在啃食王甫的脸、肚子与四肢,留下被吃去肉后白皑皑的骨骼。

曹节心中百感交集,他只需要稍稍联想一下王甫父子的下场就感到不寒而栗,当即对身边人道:“我与王甫虽会为了利益而自相残杀,可到底同为宦官,曾经也合作过,我又如何忍心看到野狗来啃食王甫的汤汁?你们去将王甫的尸身收敛,找个干净的地方埋了吧!”

下属听命而去,独留曹节坐在马车上,沉思下一批棋该如何走,他低声喃喃道:“该到反击的时候了。”

再不反击,那些人怕是真以为他软弱可欺了!

曹操冲回家中,怒火几乎要燃烧尽所有的理智,愤怒、失望、难以置信,对父亲的敬仰崩塌碎成了一片片,待看到与幼子曹德含笑说话的曹嵩,曹操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怒意,对邹氏生硬道:“请母亲将弟弟带离此处,我与父亲有重要的政务要谈论。”

曹操几时这样冷硬与家人说过话,他含怒的眼神盯着曹嵩,仿佛要冲过去咬他两口似的。

邹氏走后,曹嵩纳闷问道:“又怎么了,是谁给你气受了?”

曹操冷着脸质问他:“父亲与曹节勾结多年,究竟贪墨了多少民脂民膏?!”

曹嵩呼吸一顿,全身一片冰凉,他恍然道:“你知道了?是曹节告诉你的?”

“是杨彪,他搜罗了您贪污受贿的证据,上奏陛下,若非曹节是尚书令,拦截下来,父亲就会落到和段将军一样的下场!”曹操眼眶通红,高声质问:“您究竟为什么要贪污受贿?又为什么要与宦官合作?!祖父留下来的财产还不够我们挥霍吗?我自幼从不愁吃穿,难道用的都是父亲昧着良心贪墨下来的赃款来养大的吗?”

曹嵩恼怒道:“放肆!你就是这样和为父说话的?”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意,对曹操解释起来:“我处在这个位置上,就不可能干净,曹节将这份杨彪的上奏交给你,为的是要警告你别再胡来,免得真给我们家带来灭顶之灾!”

“到底是我胡来还是父亲胡来,什么叫做不可能干净?您问心无愧,不去做那些事不就行了,咱家不穷,有祖父留的家底还不够挥霍吗?父亲不随意挥霍,儿子也不是败家子,您怎么就走上贪污这条路子了呢?”曹操失望又痛心。

曹嵩生硬道:“那是因为贪污,比不贪污更能站稳脚跟,不贪,连官都做不了,贪了,才能成为朝堂的一份子,不至于被人当作异类来排挤。”

“我算是知道了,父亲的为官之道就是明哲保身,勾结党羽!”曹操痛斥:“也难怪外人都称呼我为‘宦党’,因为父亲就是名副其实的‘宦党’!祖父教授的所有为人处事之道,父亲全都忘了个干净,您这官当得可真脏。”

“官场之中究竟有多少迫不得已你为什么堪不破?”曹嵩头疼极了,严厉斥道:“你已经长大了,经历了那么些年,为何还会对我说出这样天真愚蠢的话来!朝堂之上哪个官不贪,哪有人没有几个党羽?身处朝堂如同宦海行舟,若无大船可乘,仅靠一人那是随便来个波浪就能将你给掀翻!你现在有胆子在这里叫嚣,是因为你有陛下,有我,有曹节护着,没有我们,你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