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以后不出仕了吗?”曹操太能明白袁绍的感受了,可不是当官要受气吗?
“朝中吏治还有待清除,我们当官若做不到为民为正义,反而同流合污于淤泥,那可真是违背了太学一直以来教导给我们的圣人之学了,”袁绍摇了摇头:“真要是哪天能遇上好机会,还是会出仕的吧?你可知他们说我什么?说我心高气傲,不愿低头,也不想想自己做的腌渍事有多下作,我便是不要这乌纱帽又如何,大丈夫在世,退隐自修亦是一种生活方式。”
袁绍的言语中透露出对如今官场污浊的厌恶,甚至对于如今朝廷,也是失望居多。
曹操企图说服他:“可,曹节被罢免后,陛下将桥子提拔为了尚书令,桥子一心想要肃清吏治,这不正是机会吗?”
“他那哪是肃清吏治,他是要将外戚和宦官全给打压干净,提拔天下寒门入朝堂,”袁绍语带讽刺道:“你且看着,他不会得意太久,此举触犯的是所有世家大族的利益,妄图以一人之力与所有大家族抗衡,桥子自视甚高。”
大家族的利益不可动摇,天底下官职数量定额放在那里,给了别人就少了自己人,提拔寒门将世家大族出身子弟的位置都给占用去?桥玄这是身居高位就开始盲目尊大,连基本的底线都放纵没了。
袁绍以为曹操沉默是因过于伤心,他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阿瞒别难过,就算被拔去胡子,你也不必自暴自弃,这刑罚虽然羞辱人了一些,过一阵子胡子又会长出来的,我看你倒是可以换回曾经曹吉利的名字,寻求再次出仕的机会。”
这都哪儿跟哪儿?本朝确实有拔胡子这样羞辱男性的刑罚,拔完后还会附带流放,蔡邕就是被这样处置的,可为曹操施展“刑罚”的,可不是官员,而是他家的小娃娃。
曹操无奈道:“我没有受到拔胡子的刑罚,而是想到了段子,他那么厉害,都成了那样的下场,这才面有悲戚之色。桥子为什么要唆使阳球参段子,他们不都是太学的先生吗?曾经我看他们关系还那么好过,正义之人为何会毫不犹豫在背后捅朋友刀子?”
袁绍噗一声笑了:“他们不过是太学之中合作的同僚,算不上朋友,况且,段子就真是好人了?你也不看看他做了些什么,他教导我们的时候确实尽心,可他为了自己的地位,成为宦官党羽,迫害杀死无辜士人,也是不争的事实。”
袁绍与曹操说起了段颍所做的事,比如他“为保富贵,逢迎宦官”,又比如他帮助王甫,枉杀同僚。
对此,袁绍评价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官场之中的尔虞我诈危险至此,哪有什么正义对错,有的不过是各方利益纠葛,袁绍早已参透其中关系,再不将那些往心里去,就是说起蔡邕被流放之事,也是冷淡对之。
也就曹阿瞒这傻子,将真心与信任轻易交付出去,做什么事情都喜欢较真,被人利用还不知道。
“不说那些了,咱们今日最后相聚,日后还不知何时能够见面,来喝酒!”袁绍见曹操沉默不语,爽朗一笑,命貌美的侍女前来伺候酌酒。
袁绍辞官以后,打算回到汝南袁家族地隐居,他们袁氏家大业大,丢个把官职算不了什么,不高兴了就走人,只因他不愁吃喝,底气充足。
送走了袁绍,又听说张邈即将去往任地,接连送走了同窗友人,洛阳城中与他认识的好友就更少了,曹操有些怅然若失,心里头空荡荡的。
每当这个时候,唯有与笔友荀彧通信才能缓解心情了。
夜晚天色一黑,他就溜去刘宏身边,曹操至今都没有放弃劝说刘宏重燃信心,而刘宏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敷衍两句,又道要他一起看好戏。
冰心坊的轻功能够像羽毛落地一样轻盈,又像被风吹起一样飘去远方,从曹炽家中溜到皇宫虽远,曹操的速度却能让他在短时间内到达,只可惜这家家户户的屋檐,被飞檐走壁的月下影子踩了一遍又一遍。
皇宫之中,大部分时间都是灯火通明的,尤其是帝王寝宫,更是亮如白昼。这里有排列整齐的灯,有珍贵的夜明珠,地上铺的也是上好的瓷砖。
刘宏还有心情对曹操说预告:“桥玄马上又要有大动作了。”
他不仅要为天下寒门开设为官的通道,还要让更多人能够学习到珍贵的知识,又想要肃清吏治,还以尚书令的职权任命士大夫们做地方官,惩治豪强,抓捕贪污,允许拨款修路、建设农田。
“死了儿子,倒是让这位老臣彻底豁出去了,”刘宏点评道:“倒也是个能人,若放在盛世,可流芳千古,只可惜,站在现在的位置,注定触犯多数人的利益。”
“那你以后不出仕了吗?”曹操太能明白袁绍的感受了,可不是当官要受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