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对方这一手,蕴藏的内功并不弱。而先前听对方呼吸吐纳与普通人无异,想来是他有意隐藏实力而为之。
如此细细思来,朱正廷顿时不敢再小视眼前这位瘦削侯爷,而戒心更甚。
他微微垂下眼眸,瞧了一眼手中的文书,目光又转向齐易,问道:“这是什么?”
齐易故弄玄虚道:“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朱正廷哂笑一声,道:“你不必玩这种无聊的把戏,我并非三岁小儿,没什么好奇心。”
齐易却道:“若其中所写涉及你的身世呢?”
听到“身世”二字,朱正廷难免有些触动,可只犹豫片刻,便笑了一笑,将那薄薄一册文书卷入袖中,道:“既是关于我的事,这东西就归我了,我看或不看,什么时候看,观后是何心情、有何决定,都与你无关。”
齐易又是仰天一阵长笑。
朱正廷不愿再纠缠下去,暗自思量道:此时东边马厩的火势将起,须得尽早解决此人。
如此思量着,一只手已暗暗挪在身后,握住藏在其后一柄极轻薄的宝剑。
正要出手时,却听得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一抬头,见齐易双眸炯炯有神,脸上笼着一层黯淡的灯火星光,透出一股清冷的哀伤。
他定了定,缓缓道:“我未出仕前,是容郡主跟前儿一个卑不足道的家奴,是郡主送我入国子监读书。后来,陛下欲同丹斯国缔结姻亲之好,便认其作义妹,授公主封号,一应待遇比同诸侯,将其远嫁丹斯,后来,便有了清如和你。五年前,九辰挥军南下灭了丹斯,放火烧城的是我,杀尽丹斯皇室中人的是我,可这命令,却是皇帝陛下金口玉令。”
此言一出,外间弦歌声、吵嚷声,巡逻士兵踏在沙石之上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画像前桌上灯芯燃烧噼噼啪啪的声音,都被这深沉的情绪笼罩着,一时之间,仿佛万籁俱静。
沉默了好一阵,朱正廷道:“你的话,我听便听了,并不会当真。”
齐易转过身,凝望画中女子,神情瞬间变得温柔起来。
透过画布,仿佛当年那位如琬似花、绝代芳华的容郡主走到他身前,还像当年安抚尚是小孩子的他一般,轻轻捏一捏他的脸,笑着看他。
半晌,才转过身面向朱正廷,道:“我这样说,你定不肯信。其实密令皆在你手中,你一看便知。说到底,背负这些骂名,我一点儿也不在意。破城之前,郡主殉城,是我没用,没能救下她。她留下一双小儿女在凤凰花城,我便护她这一双儿女的周全。可千防万防,皇帝陛下还是知道了清如和你还活着的事。那时,丹斯人民时有异动,陛下为维护两边关系,便做出退让,封清如为长公主,却密令我将你偷偷除掉,毕竟,你是丹斯皇室最后一个男丁。”
他几不可查地微微叹了一声,续道:“凤凰城主白炎是个英雄人物,在他的护佑下,加之我并无杀意,你便安稳活了几年。后来,陛下不满我久未成事,才在一年前,密令拉普王火攻凤凰花城,目的其实只为除掉你。”
朱正廷一声冷笑,道:“说到底,这些俱不过是你随口一说,岂能立刻辨清真假?阁下所言,与我今日行事无关,若接下来阁下还要揪着此事不放,我便不听了。”
齐易道:“说来可笑,我小心谨慎多年,护住的,却不是郡主的亲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