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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却偏了偏头,带着审视的目光看了一眼我的油画作品。我的内心不由得“咯噔”一下,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像她这样在高中毕业考试取得了全优成绩并在大学选择学习人文社科的乖孩子,又怎么可能会懂得欣赏曲高和寡的艺术作品?

“自画像?”谁知,下一秒,她居然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那副画的原型,“你画的是你自己吗?”

我一面讶异于她对于油画的了解,一面又忍不住虚情假意地附和道:“教授布置的作业而已,我只是随便画画。”语毕,一个奇妙的念头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我又压低了声调问她:“如果让你选,你会选塞尚还是莫奈?”

她的那双不带一丝杂质的浅绿色眼睛深深地看向了我,最终竟然忍俊不禁道:“当然是文森特·梵高。”

我微微一愣,倏地意识到——我或许能够和眼前的这名女孩成为挚友。

“你喜欢梵高?”我又问,“那最喜欢的作家呢?提醒一下,我最讨厌毛姆。”

“画家中最喜欢梵高,作家中虽不喜欢毛姆,但也算不上讨厌。不过我的姐姐喜欢他。”她说,“噢,她还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她是一个充满了忧国忧民情怀的典型文艺少女。”

“作家里你最喜欢谁?”

“非要说的话,乔治·麦克唐纳。”

我听后立马激动地冲上前去握住了她的双手。“我也最喜欢乔治·麦克唐纳!相比起那些沉重的文学作品,我果然还是会更喜欢瑰丽的童话故事。”

“我还喜欢坂本龙一。”她又补充说,“在作曲家之中。”

“小提琴家最喜欢叶加濑太郎。”我心领神会地盯着她点了点头,“说实在的,我没想到你居然还会知道日本的艺术家。”

她忍不住哈哈大笑:“……亲爱的,我也是会看日本漫画的。”

(2)

自那之后,我和薇奥拉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形影不离的朋友。我们会一起结伴去学校上课,会一同在特定的时间前去食堂就餐,也会在空闲的时间一块儿到图书馆内自修。认识她之后我也禁不住产生了一个疑问:她在当初究竟为什么会选择心理学作为自己大学主修的专业?

我向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正在为课本上的生物学专有名词而感到头疼。我不由得讶异道:“你在高中的时候难道没有选修过生物吗?那你在高中的时候都学了些什么?”

她讪讪地笑了笑,小声地回答说:“呵呵,反正都是大学里学不到的东西。”

我:“……”

她难道不会真的就是传说中那一位靠着给学校捐了一栋教学楼才勉强获得了录取通知书的神秘学子吧?!

薇奥拉听完我的这个疑问,则是有些不自然地拨动了一下自己的长发:“怎么可能,你在想什么呢?你看我像那种暴发户吗?”

我:“……”怎么这个回答貌似反而让她变得更可疑了呢!

她在那天下午还告诉我:“我的家人其实一开始并不赞同我来这所大学读书,直到我靠着自己的努力在之前那所学校的毕业考试中取得了全优的成绩,他们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我的要求。我从前其实一点儿也不喜欢读书,但是在十七岁那年却又突然找到了自己将来生活的目标,所以才追悔莫及地开始不停地弥补自己以前在学习方面欠下的债。那个时候,我本想在毕业之后就前去医院里工作,却被告知由于身体素质的原因,我没有办法成为一名外科医生,所以我才在想,我是不是可以依靠在大学修得的心理学学位在将来为自己谋取一份心理咨询师一类的工作。”

我似懂非懂地听着,点了点头,又问她:“那你为什么放弃了画画?因为它就像艾玛说的那样——没有办法当饭吃吗?”

她苦笑着耸了耸肩。“倒不是因为这个。”她解释说,“我在十几岁那年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然而在那之后,我就意识到自己注定没有办法继续画下去了。不过我依然没有放弃‘艺术’这件事,至少,在周末我常常都会抽空和自己的男朋友一起去看画展。”

我很早就知道薇奥拉有一个从高中就在一起了的男朋友,只不过却极少听见她将对方挂在嘴边,因此当她主动地提及自己那位男朋友的存在的时候,我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心中那想入非非的冲动。

我想,薇奥拉和我不一样。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大学的三年几乎是一眨眼间就过去了,艾玛和艾米丽在大二的时候就搬出了学生宿舍,那套四人间公寓到最后只剩下了我和薇奥拉两人。毕业典礼举行的前一天夜晚,我和薇奥拉破例点了一大份炸鸡,还有好几听啤酒。在我们都喝得昏沉之际,她突然迷迷糊糊地问我:“克里斯汀,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魔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