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熟练地做完这一切,穿着旧白褂的医生才长舒一口气,“让君,既然看了那么久,来帮帮忙如何?”
在离手术台最近的病床上,安安静静地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浓密柔软的乌发、黑珍珠一样的眼眸,身上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隐约能看见被缠了干净绷带的四肢。
若不是医生开口,他估计会一直当个只能呼吸的木偶,直到观摩完整场手术。
“需要我做什么吗?森医生?”像是瞬间激活指令的机器一般,男孩说话时已然扬起一张笑脸,只是那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标准得充满了机械的冰冷质感。
这间诊所的所有者,森鸥外医生,摘下一次性橡胶手套,略显疲惫地捶了捶有些僵硬的肩膀,“帮这位病人包扎一下伤口吧,让君。”他就像一个上了年纪又犯了关节炎的老年人,喋喋不休地嚷嚷着“腰酸背痛”“不比当年”。
“好的,森医生。”
被森鸥外称作“让君”的男孩,也就是萩沢让,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森鸥外的这番作态,念经似的抱怨直接被他滤过,晃着腿从床上轻快地跳下来,洗手消毒,熟练地拿起药水和绷带,给还躺在手术台上的病人包扎起其他地方的伤口来。
他人小力轻,搬动病人四肢的时候老费劲儿了,因此有时候难免控制不住动作稍微大了些,不过他也没在意,因为病人是不会跟他计较的——他早就在没有麻醉的手术中疼晕了过去,自然没办法提出任何反抗意见。
森鸥外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靠在门边也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忙上忙下的小家伙,像是在观察猎物的同时也在心中盘算着开枪时机的老练猎人一样。
那般放肆又毫不收敛的打量,萩沢让似浑然不觉,专心致志地做着手中的工作,等到打完最后一个绷带结,他才停下来用手背擦了擦汗。
“完成了,森医生。”
萩沢让往手术台旁边退了退,给森鸥外留出了查检工作的空间。这个奇奇怪怪就是喜欢指使童工的大人拍了拍手以示表扬和鼓励,“让君做得很棒哦~”
“那我也该回家啦,森医生再见。”萩沢让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乖巧,却又让人完全感受不到情绪起伏的笑容,像个脚后跟上装了弹簧的熊孩子一样,一蹦一跳地正准备从森鸥外身边蹿过——
却被森鸥外一把抓住了手腕。
“?”萩沢让面露疑惑地看向弯下腰凑近他的森鸥外,“怎么了,森医生?”
不待森鸥外回答,男孩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着说:“如果是因为看诊费,那就还请森医生稍微宽限几天。我每天送牛奶送报纸的工钱就那么点,不攒一攒的话,怕是……诶?”
萩沢让呆愣地看着手中的糖果,仰头看到森鸥外的笑脸,更不解了。想了想,还是犹犹豫豫地试探道:“我觉得我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组织器官大概不比成年人值钱?”说着,他的眼睛暗示性十足地瞥向了躺在手术台上人事不省的病人。
森鸥外:“…………”
“你在想什么呀,让君。”森鸥外像是被打败了一样,悠悠地、无力地长叹一口气,“你以为我给你的是迷药,在你吃下之后就将你开膛破肚吗?”
难道不是吗?
萩沢让脸上如此明显地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