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少商心中暗道:“你没听过我话的时间可多了。”嘴上却道:“好。那,第一,你去给我请个大夫来。第二,不得我的允许,不要进我的房间。第三……”他想了想,若要老八答应不对顾惜朝寻仇,肯定是说了等于白说,又咽了回去。“总之,你先去给我请大夫!请来了在门外叫我!”
穆鸠平哦了一声,提着枪走了两步,忽然又走回来,凑在戚少商耳边道:“大当家,你……可不要做对不起息城主的事哦!她可一直在等着你啊!”
戚少商一阵头昏目眩。这傻大个儿,要他出点子时啥都想不出来,不要他动脑筋时他反倒转得够快,偏偏得出的结论又是如此荒唐!他无力地挥挥手:“赶快去……”
大夫诊了脉,说只是受了风寒,并无大碍,留下了一张方子。戚少商松了一口气,吩咐人去抓药。
关好门,他坐下来凝视那张熟睡的俊美容颜。高热下,顾惜朝还在呓语。晚晴,晚晴,晚晴。戚少商真想把他这唯一残存的信念击成碎片。
药煎好了,戚少商扶起顾惜朝,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把药碗送到他唇边。顾惜朝慢慢张开了眼睛。
“你是谁?”
戚少商微笑了,他知道这时候只是宽厚和亲切才不会让这个已经迷失了心神的人儿害怕和畏缩。这个睁着一双空空洞洞的眼睛看自己的人,已不是当初为自己弹琴舞剑,与自己惺惺相惜的年轻剑客,也不是一心一意要自己的命的杀手。这只是个迷失了的孩子,年轻和脆弱得已让他不忍再伤害,甚至想怜惜,想保护。
“我叫戚少商,是你最好的朋友。”
那双睁大的黑晶晶的眼睛茫然地盯视着他。
“很久以前,我们在旗亭酒肆相识。昨晚,我在那里找到了你。你浑身湿透,在雨中狂喊着‘晚晴’。你昏倒了,于是我带你回来。你淋了雨,着凉了,所以,先把这碗药喝了,好吗?”
晶亮的眸子仍然直直地盯着他。“我要晚晴。”
戚少商深吸了一口气:“你明明很清楚,晚晴已经死了。你不愿接受现实,所以你才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年。醒醒吧,顾惜朝。”
“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用知道,你安心在我这里调养,慢慢会想起来,会好的。我是你的朋友,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照顾你。这两年,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过来的,现在,我找到你了,就决不会让人再伤害你。”
顾惜朝看了他半晌,眼神清澈得让戚少商有点不认识他的感觉。他终于就着戚少商的手把药一口口喝完了,戚少商扶他躺下,道:“你先休息吧。”便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顾惜朝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我该叫你什么?”
戚少商扶住门的手骤然收紧。“你叫我大哥,因为,你是我兄弟。”
“你干嘛不让我出这个房间?”顾惜朝不耐烦地道,“我病早好了,我都在这里憋了几天了,你是想闷死我啊!”
戚少商心中说不出的郁闷。连云寨多是新人,认识到顾惜朝的并不多,即使有,压压也罢了。但那老八穆鸠平可是对他恨之入内,一提到就是一副恨不能挫骨扬灰的样子,哪敢让他见到!他生怕顾惜朝目前还是有时清醒有时糊涂,若是又像两年那般不避不让地挨上老八两下子,那可就玩完了。
“哪,还让人在门口守着,你是要我一路打出去么?”
戚少商还未答话,房门被砰地一下撞开了,穆鸠平莽莽撞撞地冲了进来,嘴里还嚷嚷着:“为什么不准我进?咱跟大当家出生入死时,你们还不知在哪呢……”他站稳了定睛一看,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顾……惜……朝?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你……这几天在大当家房中的一直是你?”
戚少商尴尬得到了极点,低喝道:“老八!有话出去说!”
穆鸠平哪里听得进耳,瞪圆了眼睛直叫:“大当家,我还以为你是金屋藏娇,做了对不起息城主的事情……结果,你藏人是没错,怎么藏的是个大男人?而且……还是这这这……这个顾惜朝?”
戚少商就差没找个地洞钻下去,恨不得割掉穆鸠平的舌头。他一瞟身旁的顾惜朝,那一脸的茫然让人看了心疼。这时,他才完全确定,顾惜朝确实不记得从前的事了,否则,他那带了刺儿的舌头绝不会饶人!
穆鸠平一抖长枪,厉声喝道:“顾惜朝,两年前我要杀你,两年后我还是一样要杀你!你作恶多端,大当家可怜你,不杀你,我管不得你是疯了还是没疯!连云寨的血债不找你还,找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