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洒到阶下,那副将早吓得魂飞天外。虽然都是杀人见血惯了的,但皇后娘娘杀人如砍瓜切菜般,倒是闻所未闻。
唐灵冷笑道:“还有谁要谋反?”她三个月来,早已心力交瘁,今夜又忍气吞声,更是火冒三丈,恨不得再多杀几个出气。
赵佚笑了笑,道:“谭伟,你是不是还想谋反?”
那谭副将早啰啰嗦嗦,听了此言跪地磕头道:“皇上,末将也是被苗傅这奸贼所逼啊!请皇上开恩,请皇上开恩……”
赵佚见局面暂时稳定了,记挂着孩子跟顾惜朝,不欲与他多言,喝道:“带上你的人马,随朕来!”
顾惜朝望着宫门,舒了一口气。出了这道门,自己就真的轻轻松松干干净净了。戚少商现在在哪里?不管你如今在哪里都不重要,约期来临时,你总会跑到旗亭酒肆去等我的。也许分别一段时间还好些,我们可以渐渐淡忘惨痛的记忆。人生本来便是两条路,只要一直走下去,总有一天会有交集的时候。唇角不由得泛起半朵微笑,一时间竟有些失了神。
回头望了一眼殿口的赵佚,一瞬间心里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皇上,你以后再不会见到我了。我会走到你永远看不见,也找不到的地方。你心里,总会慢慢淡忘了我,不再来寻找我。没有什么比时间更磨人。我也可以过我自己的人生。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我想看悠悠白云,溶溶青山。我想有一座小茅屋。我想有满山遍野的菊花。我想有很多很多的杜鹃花。茅屋要靠在一条小溪边,可以在溪中钓鱼。
杜鹃醉鱼。戚少商这个没口福的,细想起来好像倒真是没一次吃到口的。
“惜朝!”
赵佚的声音响起,有痛楚,有挽留。顾惜朝再次回过头,相隔太远,他看不清赵佚眼中的悲伤,也不想看清。
绵绵的雨丝,不知何时密密地在天地间织成了透明的网。挣不脱的网,用最锋利的剑也劈不破的网。
顾惜朝慢慢开了口,声音有些落寞,有些寂寥。“皇上,有些事,强求不得。你对顾惜朝,也不过是求不得,才如此执著,如此而已。皇上三宫六院,何苦牵挂我,你我本该是陌路人。”
赵佚一字字道:“我们真是陌路人吗?”
顾惜朝一惊,抬起头来,对上赵佚的眼神,灼热得要把人都烧起来。“皇上,你已经……”
突然刀光一闪,顾惜朝大惊,匆忙间往后一仰,人几乎贴到地上,刀锋堪堪贴着鼻尖擦了过去,还带落了几缕发丝。
一刀快似一刀劈将过来,顾惜朝连闪三刀,才看清那人竟是当日为莲佩裳赶车的车夫。顾惜朝武功虽高出他一截,但怀里抱了个孩子,闪避不便,一时竟无法摆脱他的纠缠。
那人左手在背后包袱中一掏,数样黑黝黝的东西直朝顾惜朝飞来。顾惜朝挥袖想打落,却发现那东西竟是活物,蛇,蜈蚣,蜥蜴,蝎子!顾惜朝一阵恶心,刚才那碧蚕在手臂上蠕动的模样还记得清楚,左手又抱了孩子,四种毒物又像是受过训练似的,缠住不放。正自跟那几样毒物纠缠,那人一蓬银针洒出,不仅顾惜朝大惊失色,赵佚唐灵也是面色骤变。赵佚想出手,相隔太远,哪里还来得及。顾惜朝顺手将怀里孩子扔了出去,孩子顿时被银针钉成了个刺猬。右手挥出一剑,已刺中那人咽喉。
那人嘶哑地道:“你……你害死了小姐……我……我……”头一歪,气绝身亡。
顾惜朝心悸未消,看到那孩子尸横当场,方才几乎是未曾思考地把那孩子作了挡箭牌,现在才知道后果严重到了无法想像的地步。
赵佚脸色铁青,顾惜朝从未见到他脸色这般难看。
赵佚一步步朝顾惜朝走过来,密密细雨织成帘幕,垂在两人之间。
赵佚一言不发,一掌挥了过来,顾惜朝见避无可避,只有硬挡硬架。他要论功力跟赵佚相差太远,整个人都飞了出去。这一掌只打得他五脏翻腾,周身骨骼如同被寸寸拆断,剧痛难当,眼前一黑,几欲晕去。
落下地来,却不是硬生生摔在地上,却是被一双熟悉的手搂在了怀里。顾惜朝闻到熟悉的气息便知道是谁来了,一阵安心,低低道:“我以为你已经在旗亭酒肆等我了……”话未说完,人已昏迷过去。
戚少商见宫外戒备森严,不欲硬闯,逼迫那刘正彦带自己入宫。正至宫门,却迟了一步,正好看到赵佚一掌出手,冲过来却只赶得上把人接住,心已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