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眠一把夺过,大声道:“别吃,他刚才咬过的!……好吧,不能浪费食物,我吃!”说罢怕池惠抢回去似的,塞嘴里大口啃起来。虞紫鸢脸色十分难看。
池惠呆若木鸡,她还真忘了这一茬。不过,在山上的时候,师兄弟们互相吃剩下的食物好像很正常啊!虽然和蓝启仁不亲密,不吃他咬过的地方就行了呗。
蓝松年还没有回来,接下来的几天,蓝启仁就带着众子弟们在兰室抄家规。两千多条,抄一遍不算短,十遍得抄几天,江枫眠抄完三遍,本要陪着池惠一起抄的,但云梦家里来了人又把他叫去了,兰室只剩下了蓝启仁和池惠。
池惠不是一个没耐心的人,但抄这个实在太无聊了,她又不是蓝家人,领教过这一番后更无意留在蓝氏。抄完三遍,她揉揉酸痛的手,看着端坐在她左侧书案上抄家规的蓝启仁。
已经抄了几个时辰了,他坐姿仍端正挺直,如墨的头发整整齐齐披在背上,一丝不苟。站如松,坐如钟,就是蓝启仁这个样子吧,蓝家人在仪态方面是没得挑的。
池惠坐到蓝启仁旁边的席子上,手伏在书案上,头凑过去:“小启仁,抄累了,陪我说会话呗。”
蓝启仁眼珠都没动一下,漠然道:“池姑娘,请自重。”
又在说她不懂事了,池惠坐直了一点,右手支着头,又盯着他那条抹额,以及抹额旁边被树撞到的地方,包已经没有了,还有一小片青紫,被抹额挡住了一部分:“还疼不?对不起我是真心想提醒你,可你还是自己撞上去了,这事不赖我。”她举起左手,又要去摸。
蓝启仁条件反射地侧头躲开。
如果说以前池惠做出要摸的动作只是逗他,这次却是真想摸,看到蓝启仁的反应,她又放下了手,盯着他上唇细细的绒毛:“放心我不会摸的,你们家的抹额意义这么重大,我可不敢摸,只是想看看你撞疼的地方。不过小启仁你不用这么怕我,我是你长辈啊。你说你,才十几岁,怎么一脸老气横秋的样子?这是要学你叔父蓄胡须了?没有小姑娘会喜欢你这个样子的。”
蓝启仁放下笔,认真道:“既是命定之人,有或不有,何时有,由天注定,何须去寻;命定之人,倾心之人,是否为同一人?若非志同道合,命定有何意义。我为我,我此生愿望就是追随叔父、辅助兄长,将蓝氏绝学发扬光大,无他。”
池惠听完心中一凛,原来这孩子那古板的外表下,藏着这么坚定的信念,不禁开始“反思”:我下山目的是什么?找师兄下落?找到后和师兄一起仗剑江湖、降妖除魔?师兄呢,白秋贤找到他了吗?来蓝氏一个多月了,白秋贤和师兄都没有消息,我却还在这里上山打鸟,下水摸鱼,调戏蓝家少年,我这是都干了些什么!
想到这里,池惠暗道惭愧,默默地回到书案,专心继续抄书去了。
半晌,蓝启仁见耳边没了咶噪之声,侧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垂着眼,一手拂着袖子,一手写字,坐姿端正,字也工整秀丽,脸上一派静谧的情神,果然认真的人最美丽,不禁多看了两眼。
又抄了两天,每次进兰室两人互相招呼后就各自坐下了,池惠异常的安静,倒是蓝启仁总是侧头看她。对于蓝启仁频频的目光,池惠不是没看见,以为他又是在监视她有没有偷懒之类,心里冷笑,姐姐我能静如处子,也能动如脱兔,玩的时候跳脱,正事上绝不含糊,总之不是那种肤浅的人就对了。
写完最后一个字,池惠将抄好的家规收拾成一摞,放到蓝启仁书案上,甩了甩酸痛的手臂,坐到蓝启仁旁边的席子上:“小启仁,抄完了,明天不用来了吧,蓝先生都没有回来。我现在可以走了吗?”心里却暗道:又可以出去玩啦,不不不,太肤浅,是得空思考一下人生了。
蓝启仁没说话,抬起眼来看她,她对他眨眨眼睛,他马上又把眼垂了下去。他一页一页地细细翻看,好像在检查有没有错漏,看来还不想放她走,那认真劲儿,检查完又得几个时辰吧。
“不会有错的,”池惠自信满满地道,“我认真起来我自己都害怕,所以你老监视我干嘛呢,怕我偷偷溜了?”
“我不是在监视你。”蓝启仁翻书的手顿了顿。
“不是监视我,那是看我?”她嘻嘻一笑,“我好看吗?”她两只眼睛坦诚又无辜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蓝启仁像被说破了心事般的满面通红,慌乱道:“池姑娘,请自重。”
池惠嫌弃地道:“我怎么说也算你长辈,你这样对长辈说话合适吗?什么姑姑的就不必了,不然,你叫我一声姐姐?”
江枫眠一把夺过,大声道:“别吃,他刚才咬过的!……好吧,不能浪费食物,我吃!”说罢怕池惠抢回去似的,塞嘴里大口啃起来。虞紫鸢脸色十分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