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界的结界……”润玉当即问道,“芳主们心系天后、同进同退,实乃天界之幸。可外围结界刚刚经历动荡不久,不知众芳主这番前来,是否已有万全之策?”

“有了螣蛇之血的修复,花界结界已然无恙。若继此发展,假以时日,必能恢复到失去定水珠之前的状态。”长芳主一壁解释,一壁朝润玉躬身行礼,“不过,为防万一,我派了连翘和老胡等人留守花界,将灵力出众的花仙、果仙们编结成队,日夜保护结界。”

“此外,按照陛下的命令,彦佑这段时间未曾离开花界半步。他在水系灵力上算得上是天资过人,对保护结界也定当有所助益。”

“如此甚好。长芳主有心了。”润玉微微点头,礼貌地回了一礼,“待战事胜利后,天界自当论功行赏,不会忘记花界的功劳。”

一语言罢,他贴心地退至一旁,召来太巳仙人确认补给路线和后方布防,将誓师仪式开始前的短暂片刻留给了我和众芳主。我得此机会,当即迫不及待地扑上前去,大张着双臂,孩子气地搂住了长芳主的腰,流着泪感激花界为我做出的一切。而众芳主将我团团围住,同样眼含热泪,絮絮地叮嘱我定要看顾好自己、在战场上一切小心。

出征誓师的地点,是在南天门外的校场。遥遥望去,那里已然是黑压压的一片。成千上万天族将士按照所属兵营列阵而立,负责指挥的将领们仪容庄穆,在玉阶之下排成整齐的横列。随着破军星君一声令下,数百柄犀角磨成的军号在同一时间响起,九霄云殿的战钟长鸣,沉重的回响在天门内外激荡不休。

“今日,是攻伐之日!”润玉手持象征天帝身份的赤霄,一步步踏上校场正前方的高台,被术法放大过的声音响彻在场所有人的耳畔,“是征讨之日!更是浴血奋战之日!”

“妖族无道,荼毒六界!屡犯边境,不堪其扰!摧折天族,血债血偿!”

“本座从不对你们撒谎。从不许下虚假的承诺。更不会给你们留下不切实际的期待,保证在场诸位都能活着回来。”

“因为你们是天族的勇士!背负着六界所有人的期望!因为本座知道,你们向来心坚似铁、一往无前,不会被前路的艰险所动摇!你们是本座的骄傲!你们,值得知道真相!”

“此番前行,向死而生!总有人无法看到胜利的朝阳!总有人在前进的路途上倒下!总有人在与妖族的厮杀中流尽最后一滴血!”

“但本座可以保证,无论何时,都会与诸位并肩抗敌,绝不后退!若我们终将在战场上死去,那么,就在鸿蒙中再次相见!!”

润玉拔剑出鞘,右臂高举,手中赤霄直指天穹,锋锐的剑刃边缘流光溢转。寒凉的晨风从天门外迎面吹来,吹乱他梳得整整齐齐的长发。可他依旧毫不在意,笔直地伫立在高台边缘,在台下的山呼海拥中举目远眺,望着无尽云层遮掩下的不知名的地方。

“杀妖王!平妖界!”赤霄疾挥而下,澎湃灵力顷刻间横扫整个高台,如同天帝陛下摧枯拉朽般的野望。“拿酒来!”

润玉接过上元仙子递来的酒盏,端至唇边,一饮而尽。破军星君和太巳仙人紧随其后,将喝空了的酒盏高高举起。台下众人再次沸腾,声音中洋溢着挥刃杀戮的狂热和战死沙场的决绝。人生得意须尽欢,即便饮下的极可能是生命中的最后一盏酒,也压根无法阻挡此时此刻,在整个九重天内外奔腾不息的、让妖界血债血偿的决心。无数酒盏接二连三地被摔碎在地上,又迅速被将士们响彻天穹的高呼所淹没——

“杀妖王!平妖界!杀妖王!!平妖界!!杀妖王!!!平妖界!!!”

按照战前商议的计划,天魔联军于无量山外围战线再次汇合。与天界类似,禺疆宫一系此番倾巢而出,在魔尊的强令之下,连平素不问世事的几个闲散藩王都不得不披挂上阵,率部下驰援前线。卞城公主手持长鞭,与魔尊寸步不离,其父卞城王则站在另一侧,手持令旗,协助调动中军。魔后同样身披战袍,面无表情地站在阵列最前,却和魔尊隔了几员大将的距离,不知是否故意为之。

我一见到穗禾,便忙不迭地望了过去,可对方只是漠然地注视着地平线的方向,看着妖界的王旗在无量山脚迎风飘扬,不曾将注意力分得天界片刻。若是不知情的人,怕是压根看不出眼前这位魔后娘娘曾以血为媒,和天帝陛下相互立下不破之誓。而她,按照誓言,本就没机会活着走出这片战场。

“锦觅,你目前不仅仅是天后、是天界水神,还是花神,是花界的王。而花界所有臣民,都是你麾下的战士。”长芳主显然看穿了我的心思,“竟然你执意陪同天帝陛下奔赴前线,身为花界之臣的我们,理应跟随在你的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