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冷冷淡淡的,一点也不像后悔亏欠的模样。他看了一眼小少爷,便问带喜:“还剩下多少?”

带喜垂着头:“还有七百文。”

每日送来的饭菜衣裳都是有价钱的,送东西的人在她这里拿了钱才算完,赖也赖不掉。

王仲济阴冷地笑了一声,一手把襁褓抄起来,“四十千将要用完了,你该走了。”

春桃听得懵懂,又本能的心惊。

“咕——哇——”那孩子叫了两声,渐渐没有了气息。

带喜站得近,亲眼看着那孩子睁着一双黯淡的小眼睛,红润的小脸转为青紫,又渐渐变得灰白,捂着嘴呜咽起来。

“这七百文就用来治丧吧。”

王仲济却很是满意。他把孩子的尸体丢回摇篮里,震得篮筐直晃悠。

春桃目送老爷走远,欠着身子往襁褓里看,惊骇得说不出话。

“安排后事吧。”带喜擦干眼泪,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青布包,里头不多不少七百枚铜钱。

夭折的孩子不好进祖坟,也受不得香火。幸好王夫人还没有入葬,母子两合葬一处,这个早夭的孩子也不至于无依无靠。

春桃看着带喜挂上白灯笼,又一一买来白蜡烛和白布,把小院改成灵堂,想起上午还自诩鸡犬升天的自己,犹如美梦幻灭。

“春桃……”带喜忙碌完,看着不知事的小丫头欲言又止。

老爷不会留她们活口的,可是说与不说又有什么不同?她们两个在这重重的后院里,莫说逃不出去,就是逃出去了,又能怎么样呢?谁会管两个奴婢的死活。

带喜唯一的希望,就是不要牵连家人。

王仲济从寒门举子坐到兵部尚书,在仕林中也颇有盛名。他接连丧妻丧子,年将半百落个孑然一身,相熟交好的同僚难免要登门宽慰一二,为他排遣幽思。

王仲济忙于应对,一时腾不出手来,倒让带喜和春桃多活了两日。

等他接待过几个“至交好友”,便作出悲恸成疾的样子,闭门不再见客。王夫人的丧仪已结束,没有人来奔丧拜访,王仲济终于有了空当,示意来贵料理那两个服侍少爷的奴婢。

“小的明白,老爷放心。”

来贵是张成一手调|教出来的人,最终也是他推张成入水,杀人灭口的事情做多了,并不犯怵。

他翻出一包砒霜,下在专门做给两人的午饭里,打发小丫鬟送去,便只等着给她们收尸。

但两人吃是吃了,却并没有死。

彼时御林军破门而入,将王家全府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