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女子们至多只是消磨意志,将他们困在酒池肉林之中,于温柔乡里慢慢吸干他们的精髓。但若换了旁的伏兵,便可能要见血了。真要明火执仗的对战,他势单力孤,并不占上风。

可肩上这人是他至亲,亦是这江山的主人,于公于私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赵霁深吸一口气,以坚定的步伐朝宫门行去。

*

勤政殿是帝王日常处理朝政的地方,因存放着传国玉玺,便成了这座宫禁里皇气最盛的所在。

医续断端坐在龙椅上,面前摊放着未批阅过的奏折。他顺手在上面批注了两句,便把朱笔丢到一旁,将目光落在端放于桌边的锦盒上。这里头放着卞氏敬献的玉髓,制成玉玺已不知传了多少代,代代帝皇的蕴养已让这块石头有了自己的神识,却也仅是一段无用的神识罢了。

这世上众生皆苦,巫族难,妖族也难,连这沾染皇皇正气的玉玺,同样难以化形。可总有那不难的,不是吗?医续断唇畔的笑意微冷,抬眼凝望九天之上的殿宇。

昔年巫妖相争,却为他人作了嫁衣裳。他们不去理论,反让那得了便宜的越发忌惮,一定要赶尽杀绝。

那便无须再忍让了。

医续断缓缓闭上了眼睛,敛去其中的光华,积蓄精神等待着最后的时刻到来。

亥时二刻,月上中天。

窗棂边有月光倾泻而进,柔柔洒在御桌前,不偏不倚地落在锦盒之上。医续断张开凤眸,眼底隐隐流淌着金色的流光。他将那盒盖揭开,露出盒中的传国玉玺,让它自由地汲取月华中的灵气。

那玉玺却不敢妄动,龟缩在盒中,仿佛一块再寻常不过的顽石。

“嘁。”

医续断轻轻摩挲它两下,将它从盒中取出,放置在堆积的奏折上:“怕什么,吾乃巫族,并不靠劫掠神识修炼。”

传国玉玺中谨慎地冒出一缕神知,像个探头探脑的孩童。它定定将这天神般的少年人窥视了半晌,才蹑手蹑脚地从玉中出来,平平摊在玉石表面,一边吸收月华之精,一边发出舒服的喟叹。

这样深不可测的大人物,哪里瞧得上它这样的小角色。真要闲得无聊想吸收了它,它连反抗都来不及反抗。既然如此,更不用去无谓的担惊受怕。

医续断见它如此,不由拧眉:“修炼一途坎坷艰险,物竞天择,全靠自身一股不屈狠劲。你这样的脾性,几时才能化形?”

那神识讷讷蜷起身子,心里有些怕,话却说得直:“化不化形有什么了得?这代的皇帝弑兄上位,气运比之上代相去甚远,他备的印泥也不好吃,我终日饿着肚子,这才出来打打野食。寻常时候本该睡下的,谁稀罕出来吸取这劳什子的月光呢……”

它的声音飘忽软糯,还是一团孩气,只知道记挂着吃食,对修炼、大道全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