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饭罢,一个嬷嬷便进来道:“公主教咱们好生送了金姑娘回去呢。姑娘且歇一会子,咱们便往府里去。”鸳鸯忙站起来道:“有劳嬷嬷。”那嬷嬷笑道:“姑娘不必跟咱们客气,这原是公主的意思。”一面便同鸳鸯出了门,依旧坐了轿子,到了府里;那府里闻得消息,忙又出来接。那嬷嬷见鸳鸯下了车,乃向邢夫人笑道:“这位想必就是淑人了。公主教老奴问这里好。”邢夫人忙笑道:“多劳公主惦念,是我们不曾往那里请安,那里敢如此。倒是劳嬷嬷走这一趟,又送我们姑娘回来。”一面忙往屋里让。
那嬷嬷也不同邢夫人虚让,进了堂屋坐下,笑道:“公主闻得淑人这里的话,便同陛下说了。陛下道金姑娘为人忠孝,赐了些东西下来,合一个小玉坠儿;公主又教老奴传个话儿来:却有些事要劳烦淑人。”邢夫人闻言忙站起来听了,听得这话连道不敢,道:“嬷嬷请说。”嬷嬷笑道:“公主因觉金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女儿,若往外去了,到底不便;是以还要请淑人照应些。那些老太太所赠的物事,也还要烦淑人暂为保管,改日着人来取。”邢夫人忙连声答应了。
一时邢夫人合凤姐儿等送那嬷嬷去了,方才出了一口气,邢夫人便拉鸳鸯笑道:“如今你且安心在这里住着罢。我养了迎丫头半世,如今往人家去了,我正没人作伴;你在这里,更好了。况凤丫头方接了这管家之事,多少帮衬他些,也是你们平时好的意思。”鸳鸯也无话,只得在这里住下,暂且按下不表。
作者有话要说:鸳鸯怎么想,是鸳鸯自己的事情。何况她本来就是最聪明的一个女孩子,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正文中不再专门写出鸳鸯的结局,以后怎样,由她自己安排自己最好了。
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三回
【第一百五十三回 】破蛮兵玉面郎得胜·仿字迹绛珠子留心
却说那日薛蜨往宫中来, 乃同瑧玉议起开恩科之事;一时薛蜨笑道:“我猜宝玉正在家中被他爹娘逼着用功呢。可怜他一个好好的公子哥儿,如今竟被逼成这般模样;我们太太往那里去了几回,他们却觉得是来看他们笑话, 如今却也不去了。”因又笑道:“若是依那续书中所写,或他竟能中得, 也未可知。你觉得却如何?”
瑧玉此生最为欢喜一事,便是十三未曾如前世般同他疏远;见他如今依旧你我相称, 并不执君臣之礼,反倒喜欢, 乃笑道:“你敢不敢同我打赌?若他中得,我输与你;若他不中, 你输与我。可好不好?”薛蜨忙摇手道:“我不做这赔本买卖。拿他中得做赌,是要赔掉家底的。”因又笑道:“倒是那贾兰比他强些。只那贾若不知那里来的, 我抽了他卷子看了, 竟不像是这们小的孩子写出来的;更兼眼界高远,却有些意思。”瑧玉笑道:“只许你写出来,就不许旁人写出来?我记得那孩子是元月初一的生日,想来比其他人有些不同之处罢了。”
二人说笑一阵,因又说起水溶来。薛蜨便敛了笑道:“此人在原书中便有些神秘莫测。这些年见他,倒是个长袖善舞之人;同任一方皆有些联系,只是他也精明, 竟不曾在那一边露了破绽。虽如今瞧着无害,却终究教人心下不舒服。”瑧玉点头道:“若他当日未存二心,倒也罢了。他既已存二心, 却也留之无益;只是当日先皇在时,定然许了他日后平安无事,方才将虎符交与他去;是以倒难处置。”
二人正在说时,乃闻外面内侍叩门;瑧玉乃扬声问其何事,便闻内侍隔门道:“回陛下,北静王求见。”瑧玉闻言,同薛蜨对视一眼,薛蜨便起身往内室去了;瑧玉乃自往外来,向内侍道:“教他进来罢。”一面便在外殿坐定;果见水溶一身素服进来,同瑧玉行礼问安。瑧玉乃命他坐了,笑道:“清思今日精神却不错。”水溶亦笑道:“托陛下洪福。臣今日却是特来请罪的。”一面便起身肃容下拜道:“陛下容禀。”
瑧玉闻言,却不作声,只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水溶定了定心神,乃道:“臣昔时因瞧岳臶不过,又知其为人狠毒,为图自保,乃求告于忠顺亲王;谁知竟见其子有不臣之心,难免惶恐,又恐先皇降罪,故而未敢立时上达天听。然先皇慧眼如炬,早已瞧出端倪,乃命臣戴罪立功;如今岳臶业已伏诛,想必忠顺亲王世子那厢必定蠢蠢欲动。臣知陛下必定早知此事,不过瞧在臣过世先祖面上,不曾降罪。”说罢,乃垂手叩头道:“臣听凭陛下发落。”
瑧玉听得水溶这话,虽是请罪之语,却隐有挟制之意;先提及先皇遗命,又说起祖上功劳,再提起忠顺王之子欲反之事,倒有些理直气壮的意思,便道:“清思请起。”一面见水溶往椅上坐了,乃笑道:“你此话却是多虑了。先皇素日亦曾将你视为自家子弟;朕虽不曾同你处过多少日子,却依旧慕你人品,此皆不消提得。况你不过要求自保罢了,此乃人之常情,父皇当日既将兵符与你,想来也是替你谋划了一条后路的。”水溶闻言,面色变了几变,方才勉强笑道:“蒙陛下夸赞,臣实是愧不敢当。”瑧玉笑道:“你别的都好,只是太小心些。好端端的,朕治你罪作甚?且安心回去罢。”一面又寒暄几句,水溶方才告退出去。
那厢薛蜨见瑧玉进得内室,乃问他道:“如何?”瑧玉摇头道:“更为奇异。”一面便将水溶所说同他讲了,道:“他如今年幼,向来又受宠爱,养成这般性子,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他一个闲散王爷,三皇子缘何要对他不利?此中定有隐情。”薛蜨道:“莫不是因为虎符之事?”瑧玉道:“这却难说。先皇已逝,那虎符在他手中有多少日子,如今已不可知;况此事定然机密至极;他手中只有半扇,纵三皇子取了去,也无甚用处。想来只有将忠顺王府抄上一回,或可得些结果。”薛蜨闻言却也不解,只得暂将此事丢开,一时无话。
过不许多日子,边疆传来战报,道是冯岩所率之军一路锐不可当,已将打至南越都城。那南越皇帝忙着修书,意欲割地求和;冯岩乃着人快马进京,将此事禀告瑧玉。瑧玉闻得这话,乃下旨道:“蛮夷之人向来寡信;不若永绝后患,已免百姓日后之苦。”冯岩领旨,乃亲领三百精兵,深入都城,生擒南越皇室一干人等;如此南越灭国,其地土、丁户皆并入大成版图。
此时骠国内部业已天翻地覆;前皇帝于日前暴死,其弟即位,闻得南越灭国消息,不免自危,况如今又无人可结盟,更兼国内已是一团乱麻,无力再同大成军抗衡,乃派使者前往,言情愿降于大成,以为藩属。瑧玉闻得,乃道:“如今南越已灭,骠国不足为惧;况那处之人原属他国,合南越不同,若只顾灭了他去,难保日后不生事。况我大成军士征战许久,也应休整,应下他便是。”冯岩领命,便行驻扎,不再往骠国都城进军;一面又休整军队,协当地官员处置一应事宜。
却说前番朝中闻得大成军凯旋消息,自然欢欣鼓舞;却有一名唤谢鲸者上奏道:“既是如此,莫如一鼓作气,将骠国拿下,以扬我大成国威。”瑧玉闻言笑道:“谢爱卿此言,倒也有理。莫如就使谢爱卿领兵出征如何?”谢鲸闻言大惊,忙道:“臣只怕不堪此重任。倒是冯小将军,年少英才;又数破蛮兵,臣不敢班门弄斧。”瑧玉冷笑道:“扬我大成国威,却不在此一时。如今边境已平,南越已灭,骠国如今内乱,更不敢再行骚扰边境;这却是我千千万万大成军士以命相搏来的。转眼他们往外去征战已有几年,更有许多人他乡埋骨;若再行征战,只怕寒了军士之心。朕却不敢做这不义之人。”
此话一出,谢鲸忙跪地请罪;众臣闻言也深觉有理,乃皆称曰:“陛下圣明。”一面瑧玉果然下旨,盛赞冯岩并其所率之师,并命其率军回京;冯岩同陈瑞文接旨罢,乃令军中收拾行装,同骠国使臣一道往京里回转。及至京中,自然皆有封赏,不过依例行事,不消提起。
且说这前朝之事,黛玉却也隐约闻得,只是等闲不肯问瑧玉的,不过自在宫中处理日常事务而已。那日却闻得宫人报说瑧玉来了,忙迎出来行礼问安,又忙教人看茶。瑧玉自在椅上坐了,笑道:“这里可住得惯么?”黛玉亦笑道:“若这里再不惯,天下也无可住之处了。”瑧玉闻言却叹了一声,乃道:“妹妹这几日可看甚么书?”黛玉闻言便知瑧玉有事要同自己说,乃笑起身道:“前些日子陛下使人送来的书,已是看了一半了。教我理的书单子已是得了,还请陛下往书房去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