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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现在吾看到的是什么?”

北宗以诚朴和文雅出名的道者一板一眼答道:“是原无乡。天候破了术决。”

葛仙川盯着他看,脸色不太好。不过北宗首徒向来就是那个表情。

最后他们把快冻僵的原无乡扶回来。葛仙川拆了最负英雄身上的毯子给原无乡裹上。扶着担架,最负英雄慢慢坐起来,开始拆缠着腿上的绷带。他先前伤的不重,但北宗同门刀中品给他缠了个严严实实,反而比重伤患还难以行动。拆着拆着,他又开始往回裹。

无他,太冷了。

片刻,原无乡清醒了,左顾右盼,然后对着没缺角的同修们一笑。能起身后,他去扶式洞机,而葛仙川扶着央千澈,五个人就在雪地里跌跌撞撞地走着。原无乡走的是拳掌精修兼顾剑诀的路子,身体筋骨打熬的结实,经过主持道阵主要节点的消耗,反倒是几人中精神最好的。见其他人困倦欲睡了,他就说笑。几回最负英雄都想大笑出声,笑声却委委屈屈在喉头哽住了,齿缝间嘶嘶吐气。

同行的几人除了原无乡,镇守的的节点靠近边境,尽管同门挡住主力,但难免漏进来小股魔军。他修为不够,和体质较差无法充任结阵者的抱朴子充作护卫。和森狱魔物对招时,他颈上被飞空来袭的圆刃划了个深深血口,所幸擦过了要害。刀中品被溅出来的血吓到了,给他包扎时唯恐裹不严实,下颌里头顶上缠绕过几圈,结果他现在开口都费劲。

翻过了山顶,往阳坡山腰里下去,渐渐能见到草木,走着,还能听见水响了。按照阵图纸面上的标记,最后一人,倦收天应该就镇守在附近。

他们一直找到入夜。入古森后央千澈和式洞机已再挪不动了,就找了一个山洞避进去,葛仙川留守。他和原无乡在林子里穿梭,走过一块缓坡,原无乡站住了,伸手扯了扯最负英雄的袖子。夜色疏林,倦收天盘膝坐在树下,气息收敛几近于无。林中的野物因此不惧怕他,就在周围活动。一只皮毛蓬松的花狸子蹲坐在道者的右肩,眼神炯炯。感觉到有人靠近,倦收天睁开眼。至阳功体琥珀眸子,加上肩上的猫,暗夜里像是升起两对灯盏一般。

原无乡放声大笑。最负英雄扯了扯下颌上缠裹的绷带,只觉得憋的发痛。

前线守关者牺牲惨烈,道真年老的血几乎流尽,然而这次布阵太行的计划最终成功了。魔势从此止步,而道门却可因阵势为依托,后方无忧,从此守势随时能转为攻势。布计之初所有人都知道成功后的好处,牺牲的人也是甘愿。那份同门间传阅的地图上浓墨标着的线,从巴岭山至秦岭北,跨越崖岸脊谷蜿蜒至太行山古道。沿途据雄势布阵设节,凝地脉天候之正,隐隐将西中两线连成一气。

这样的雄关,直可以守过千年万年。

第5章

罪负英雄往与北宗山门方位相背的方向,山路而行。沿途他尽量避开南宗的人,同样,他也就避开了北宗的同袍。在山口的顺风向他似乎能听见惨呼声,久久翘首。然而他终究没有返回去加入战斗。

一路向北。渐渐地,熟悉的风云在远空低徊。

邪魔势力繁杂,主要的两支是森狱的妖魔与西北的鬼物,分别由黄淮,太行与秦岭三处道阵抵挡,遥相呼应。而此刻淡淡魔氛起,中西两处道阵似乎无人主持,只依地气余势支撑。距太行之关尚远,罪负英雄就感觉十分不适,而怀中小魔早已蜷成一团,显得无精打采。

此役大半同袍丧生,而师兄倦收天已踏上必死之途。北宗覆亡已成定局。他为唯一苗裔,必须自保其身。然而他偏偏已入魔,此番最后能活下来,也无颜自称北宗之人。狂怒悲愤燃至顶点反而化为一片清明。

怎样才能讨回公道,怎样,才能复仇?

他几乎是平静地想着这个问题。

望向前方,尸首零星。尽管罪负英雄避开了大道,却避不开散落的追逐和血腥。一直以来他为曝露荒野的北宗同袍收尸掩埋,后来为避免暴露行踪,再是气力不逮,埋之不尽,只好放弃了。

衣衫榛莽间勾的破烂,血迹,焦痕,泥污。不愿脱同门的衣裳,也不愿穿南宗的袍服,腰封彻底无用之后他扯了一条干瘪的枯藤把征衣系住。此刻的模样定是极可笑的,然而无人窥见,无人知道。

他一直往北走,走了几日,距太行之关依然遥远。

精疲力竭之刻罪负英雄被足下的石块绊倒,往陡坡往下滚了十来尺,最后抓住一块突起的树根。肋骨大概是裂了,呼吸就阵阵剧痛,他侧身靠在沙土地上许久,扭头,身侧倒挂一具无头尸,服饰与他同色。小魔半身悬空,紧紧抱着他的腿。

抬步欲向原无乡那边去的葛仙川回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