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见状,笑道,“也是我没说明白。咱们府里往后越发不会安生,小心总无错,”而后他望向王松鹤,“切记切记。”
王松鹤登时就是一个激灵。
水溶觉得作为大老板动辄狠话威胁,实在落了下乘。像现在这样,和和气气地提点一下,一样十分有效。
作为王府老人,王松鹤这件事做得他有些失望,再有下次,就是这种“故意疏忽”,他就得强行给他转岗了,比如去传达室抄文件当复印机——谁让他开启好感度显示,满屋子幕僚各个脑门上都顶着个大绿点儿呢?头回犯错,他就法外容情一次吧。
然而在在场的其余幕僚眼里,王松鹤如有再犯,就算看在往日情分上,不会掉脑袋,怕也是……废了。
报告听完,该敲打的也敲打过,水溶就放幕僚们回去了。
幕僚们鱼贯而出,书房再次归于静谧,水溶人靠在摇椅上闭目养神了会儿。大晚上的,开会开得越来越精神,本来想明早再办的……水溶猛地睁眼,招呼了一声,“大伴。”
梅非今天刚好一身蓝,就跟青烟一样地“飘”了过来。
水溶从梅非手里接过适口的养身安神茶,轻声道,“咱们怎么着手还是短了些,”作为上位者发布命令最忌讳模棱两可,“后路都成了,吴家的心也渐大了,西北迟早大乱,在京里说不准还能待上几年,把咱们家门口的事儿先弄明白,在江南和西北也再留些心,其余的搭个架子也就差不离。”
梅非弯了腰,郑重应下,“遵命。”
水溶又道:“你现今管着咱们各地的探子,也别忘了加紧寻出些人手。府里的内务你找人来接你的班儿。”说完,就把见底的茶盏放在手边的茶几上。
水溶仔细打量了一番梅非,发觉这些日子忙着建立王府密谍的大太监也顶了对儿粉都盖不住的黑眼圈,他连忙安抚道,“年后你给我个结果,记着别太辛劳了。咱们的日子还长着。”
梅非笑了笑,再次应下。
话说王府中馈虽然尽在太妃手中,然而她也只能管着内宅的用度用人,以及部分王府产业,当然还有太妃自己的嫁妆。
而水溶这里无论内务外务,太妃不管有心没心,她不敢也不能沾手。
实际上,王府真正的内管家原本是梅非,外管家则是王栋。太妃素来精明且有分寸,她又不短人使唤,非到用得着梅非或者王栋的时候,她都会向亲自知会水溶,而不是绕过继子,直接去吩咐梅非和王栋。
然而正是因为太妃一直有分寸,在老北静王,本尊以及水溶这里深得信任,所以她一旦想起为她的哥哥遮掩一下,就直接能让水溶的心腹幕僚王松鹤被结结实实地晃了一下,来了一出知情不报。
水溶身为标准意义上的孤家寡人,这种事也只能跟小图标抱怨,“最后还是太妃自觉不妥,跟我老实交代,我也才知道我的‘生活秘书’本事果然不小,主意……也挺正的。”
水溶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他手里正捏着一份“报告”——王松鹤刚刚送来的。
报告条理分明:记录着便宜舅舅进京后面见过的所有“狐朋狗友”名单,不仅如此,甚至包括部分便宜舅舅书信以及银钱往来的对象。
“这种报告可绝对不是王松鹤挨批后回到自己的书房,赶工加码,就能在半个时辰内搞得出来的。而且,”水溶都笑了,“这报告……还尼玛是馆阁体……我其实并不觉得被冒犯,他一脑门子绿,不必怀疑忠心,但不代表不会好心办坏事。”
小图标也有话要说,“你们人类真的很复杂。我觉得王松鹤本来就是个很温和很有耐心的人,他想两不得罪……算不算人之常情?”
“算。”水溶答得很干脆,“身为生活秘书,本就得处理很多琐碎的事情,耐心是必须,同时还要求手腕。我那位前任不仅让他负责表亲们的请安求援,连老家那边非族老的往来也一概交给他处理。我看干得不错,也就循‘旧例’了。”
俗话说得好,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北静王府哪怕不再简在帝心,且声势看似大不如前,依旧不缺想要拉关系套近乎打秋风的各路远亲。
不用想都知道,水溶怎么可能亲自处理这些鸡毛蒜皮杂七杂八。
而且水溶还是宗子,他怎么能不心知肚明,“我穿来转眼快一年,都没真正经手过宗务……王松鹤确实是个人才,所以这次我轻轻放下了。”
小图标特别人性化地叹了口气,“想要个合你心意的人才,你得亲自~调~教,不要总想着天上掉一个下来。”
这一回……王爷果然并没追究他的“疏忽”,但王爷明显不高兴,显然不觉得他做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