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史王薛这种一直以来联络有亲的人家,现在说什么“同气连枝”都是笑话;如今四王彼此之间的关系就该直接称呼为“各怀鬼胎”了。

北静太妃应付着南安太妃,面上却是二人凑在一处有说有笑地往景仁宫行去。

眼见着就要踏上景仁宫台阶,南安太妃停了别人家长里短的话题,转而问道,“两位郡主怎么没跟着来?”

北静太妃恍然:原来惦记上我闺女了……这是看皇帝有心削藩,我家安泰依旧,所以有些后悔,觉着疏远得忒早了?太妃转念一想,她这个老姐姐一准儿要拿她家为老王爷守孝从而不怎么来往当借口。

太妃刚想到这儿,就听南安太妃道,“毕竟你家……也不好总上门,如今除孝,正该像以往一样常往来呢。”

北静太妃闻言,还真点了点头,至于她心里则是在想:周围这么多人瞧着呢,不好当众给你没脸。

平心而论,北静王两个嫡出妹子的行情……比较一般。毕竟从血脉上论,两个郡主与庶出的两位公子,跟北静王都是一样的同父异母。

南安太妃有两个儿子,没有闺女。而南安王府里庶子庶女好几个,南安太妃又算是比较随和的那一类,手里没怎么沾过血,但即便如此她也不会费心费力讨来桩好亲事来便宜庶子庶女。

原本南安太妃想过让她亲生的小儿子尚主,不过长公主为了桩没影儿的婚事就能撺掇亲哥哥九皇子派人在围场~刺~杀~北静王,不用她大儿子也就是如今的南安公开口,她就立即打消了尚主的念头。

随后大儿子又跟她分析过好几次利弊,她自然全听进去了,这不趁着一起进宫拜见的机会好生说说话,探探口风嘛。

却说两位太妃闲话着往景仁宫大门这边走,吴贵妃跟前得力的女官已经迎了出来,专门领着二位太妃在待客的厅堂里落座。

身为郡王妃,两位太妃位次十分靠近吴贵妃。

说是太妃,其实这两人都不到四十,眼神儿都挺好使,近距离之下自然瞧得见吴贵妃那一目了然的滋润——跟皇后对比过于分明,稍微往深里一想,大概也知道朝堂上吴家也彻底压住了皇后娘家。

北静太妃暗道:所以王爷才痛痛快快跟吴家做了笔粮食买卖。吴家采买的豆子也不全给自己嚼用,许是有一半都进了皇帝的库房。

这笔粮食买卖又不瞒着人的,南安太妃得到消息可不就凑了上来?

却说吴贵妃也无甚要事,也走了走形势,命妇们坐了会儿就该去拜见凤藻宫的贾贵妃了——需要命妇们一一拜见的其实也只有这一后二妃,其余主位可没资格请命妇们特地踩着冰冷的地面辛苦上门。

到了凤藻宫,再次按照品级落座,北静太妃终于觉察出点滋味:荣国公太夫人她二儿媳妇……好像是王大人的亲妹子,那眼神总往她身上飘。她回望过去,又必然得到个温柔的笑容。

话说年底有资格进宫的命妇必须三品往上,荣府的二太太能来,靠的是贵妃亲娘的身份。北静太妃真是不用多想,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

而南安太妃左看看右看看,怀着份看热闹的心思,不再跟北静太妃说些有的没的。

贾贵妃倒没什么异样,与命妇们一一寒暄过后,就请命妇们随意转转或到别的宫里坐坐,只等傍晚开宴就是。

北静太妃以为贾贵妃要留下她说话,结果……贵妃就是贵妃,果然沉得住气。北静太妃不喜反忧:贾贵妃这一家子必然是看上王爷了!若是想提两个庶子和两个女儿的婚事,怎么着也得问问她的意思。

等散了席,回到王府,太妃直接打发人去请王爷过来:贾贵妃要算计王爷你的婚事,快来咱们商量个章程出来!

传话的丫头把太妃的焦虑生生表达出了七八分,水溶把手里的书一丢,叫上梅非一起去听听太妃怎么说——梅非现在是水溶的~情~报~总管,与宫内连线也在他的职权范围之内。

水溶进门,一如既往波澜不惊的神情极大地安抚了太妃。

太妃这会儿喝了半壶热茶,赶去了半身寒气,脑子也随之清醒了一点儿。

她先拿“小事儿”打底,“南安太妃忽然跟我亲近起来,我寻思着是瞧上王爷你两个妹妹了。”她跟南安太妃一样,家里大事都要儿子做主。只不过她的儿子是继子,南安太妃则是亲生的。

水溶笑了笑,“看咱们家几年里八成无事,家底又在这儿摆着,两个妹妹可不就是香饽饽。”他再次重复了一遍,“咱们家又不用联姻结盟,不管是妹妹们还是两个弟弟,都看他们自己的心意,千金难买我乐意。”

如今东西南北四王唯有北静王仍袭王爵,其他三家虽然依旧挂着王府的牌子,但当家人都是公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