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透接过文件袋,掂量了一下感受分量:“我们可不是随便有一沓写了字的纸就会出版的,你以为出版是过家家吗?”

太宰治不笑了,他向前倾斜身体,那种叫人不安的气质就更突出了:“时透先生,你都还没有打开看过呢,这样就下断言可太令人难过了。”

时透的额头上渗冒出冷汗,但他咬住牙一声不吭,不愿意在这个危险的港黑首领面前低头。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小会儿,太宰治忽然向后靠进了椅背里,表情也重新变得轻快。

“好啦,时透先生不用这么紧张,我当然是对蝴蝶文学有所了解,并且认为这份稿子的质量符合要求,才会将身为收稿编辑的你请来的。”

太宰治把一条腿叠到另一条腿上,换了个舒服放松的姿势:“蝴蝶文学,两年前成立,成员只有寥寥数人,却仅用半年就在横滨站稳脚跟,如今已经颇有发展,大体上偏好贴近生活、富有意趣的短篇故事,但也曾出版过探讨善恶、富有哲思的幻想,是一家有思想、有追求的创新文学社。”

时透沉默了一会儿,干巴巴道:“难得你这种大人物会记住无意义的微末小事。”

“才不是小事哦,我也记得业界对时透先生你的评价。

“他们都说你是个冷淡的人,从来只做分内之事,就算有一天路上遇到快要饿死的小猫,也绝不会心生怜悯出手相助。

“你时常强调‘被选中的人’,如果一位作者被你定论成了‘不被选中’,你就会把这位作者的全部文稿拒之门外,哪怕将因此错失很多机会也没关系。

“其实我个人倒觉得,你是巴不得大家都讨厌你,你正是要用这种方式自我惩罚。因为你心中有愧,对于你失踪的弟弟——”

“别再说了!”时透满脸都是被冒犯到了的怒火。

他青筋暴起,目眦欲裂,一下子连对于港黑首领的畏惧都彻底战胜了,上前一步揪住太宰治的衣领,嘶声低吼道:“我的私事与你无关!”

“那好。”太宰治平淡的点了点头,抬手不紧不慢的搭在了时透腕上。

也不知道具体用了什么巧劲,就轻轻松松帮衣领摆脱了桎梏。

那双似乎洞悉了一切的鸢色眼睛里既没有风浪,也没有海潮:“我想说的其实只有一句话:‘我交给你的这沓文稿的作者,正是一位被选中的人,他注定会成为名作家,我只想拜托蝴蝶文学将这个过程稍微加快一下,因为我有些赶时间。’总之,谢谢了。”

时透走出港黑大楼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他认为这是由于大楼里面太黑,而外面正是阳光明媚的午时,所以造成了眼部不适。

阳光落在他的长发上,让他发冷发僵的身体一下子暖和起来。

他拿起文件袋,又掂量了一下,有一瞬间很想投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但最后还是克制住了。他早就不是能够随便意气用事的小孩子。

港黑首领的话语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

“选中”、“有愧”、“弟弟”……一声声像用钉锤把钢钉敲打进他的心脏。